32心安即归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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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将军后,陆心明没有直接回小队,而是一个人驾驶万户来到了远离大家的一处针叶林。
茂密的林子中有一条明显踩踏过的小路,两边残枝断木。万户默默地走进去,沉重的脚步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滋滋声,壮大的铁躯把两边伸出的枝叉轻松扫断。
树林深处,一个巨兽小山般伏倒在地上,旁边有个残破的机甲,还有个衣衫破烂的士兵被牢实地绑在一棵大树上。
看到有人来,那个士兵抬起头,他脸色虚弱,看样子被困了好长时间。万户的到来没有让他感到激动,相反,浮肿的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陆心明跳出机舱,缓慢向他走去。
那名士兵虚弱的身体挤出一点力量,挣扎着晃动身体。
“没有用的!”
陆心明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道,然后走到征服者旁边,用力地朝征服者头部踢了一脚,低沉的吼声响起,充满濒死的不甘。
“没想到你们都活着。”陆心明又走回到士兵面前,“不过你的伙伴可能要先你而去了,他四肢尽断,心室震裂,要不是他们有些自愈功能,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话说回来,这种重伤下,不如早点解脱,延续痛苦毫无意义,你说呢,托比亚雷斯?我没记错你名字吧?”
“你想怎么样?”那名叫托比亚雷斯的士兵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把我们抓住,又不杀死,只是囚禁在这里,接着又消失几天,我以为我们就这样死在地球上,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陆心明是在三方势力大混战时,在战场上将这两名梅尔人抓到此处的,后来和戴琪遇袭,就没来得及处理,这次前来以人两人可能死了或是被其它力量发现带走,没想到两人还在,让陆心明省了不少心。
看着一人一兽,一个潜入者一个征服者,陆心明掏出郭将军给的日记,随便打开一页,展示在托比亚雷斯面前。
“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
“我不知道……”
“真的吗?”
“你……你……又要……不……”
托比亚雷斯看到陆心明眉间一紧,暗叫不好,不顾身体虚弱强行运行“心灵辐射”,但一切都是徒劳,对方身上散出无形的磁场,一股巨大的力量塞进自己的大脑,“心灵辐射”在这股力量面前一冲而散,土崩瓦解。自已大脑被外来的思维猛烈冲击,感觉被一把铁勺脑袋里狂乱搅拌,剧烈的疼痛下,头颅里变成一团浆糊。
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托比亚雷斯全身抽搐,排泄物失控地排出体外,腥臭恶心。
陆心明收起思维磁场,看着托比亚雷斯,默默无语。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思维触角摸索了半天也毫无收获。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已经让陆心明对什么事都变得波澜不惊。从最后一次在幻境中见到异象后,自己的头痛病仿佛一夜之间根除,虽然没有经过时间的验证,但他强烈地感到,家族几代的病史就此终结了。
与此同时,原来在潜入者面前的天生优势,伪装和欺骗“心灵辐射”,也变得更强了,简单说,从前这种东西只是防御性的,而现在,变得富有攻击性,可以主动辐射梅尔人中的潜入者,如果付出些体力,甚至可以控制潜入者的身体,至于人类,他没试过,也不知道。
真相如海浪般,缓慢而坚定地袭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接近那不敢触及的真实。
所有的感觉摇晃着自己内心世界的支柱,在病床那两天,陆心明真想永不再起来,带着虚幻和麻木躲在那冰冷却又安全的思维深渊,他怕自己承受不了真实世界的残酷。
可自己还是挺了过来,将残酷的刺激化做淡然的平静。
托比亚雷斯两眼翻白,嘴角抽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们……都是……潜入者……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你到底……是谁?”
陆心明没有理睬他,自己没有必要跟一个要死的人费口舌。他将目光移向手中的日记,看着上面那些奇怪的横竖,这些简单的结构确实不像文字,像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应该跟梅尔人有关,只有梅尔人能看懂。
其实,里面是什么内容,陆心明也猜出个大概,只是想确认一下。
里面应该是家族很早前的先人所写,是潜入者刚登陆地球不久进入人类身体的初期,为了不被人类发现,于是在写日记时用了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文字。
后来几千年前的时间过去,潜入者由于融入人类的过程中比较分散,虽然有心灵辐射,但仍有一些潜入者后代失去联系,他们中很多人心灵辐射未被开发出来,以人类的身份平凡渡过一生。
自己的家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变得如同普通人类一样,心灵辐射也被心智埋藏在大脑深处。偶尔地,它也不甘地跳出来,所以,家族的人会感到莫名地头疼。但这不是普通的头痛,它带着梅尔人好战的因子,带有梅尔人种族的呼唤。
所以,先人们都在军事方面露出极高的天赋,能用一发炮弹改变战局,能在死亡航线上开出活路,能在澳大利亚之战中找到敌人的弱点;
所以,自己头痛时就会提高战斗力,能够欺骗潜入者,让他们感到恐惧,能够在听到数万征服者的群吼时不顾一切奔向那原始的呼唤……
要不是戴琪那天拉着自己,后果……等等,征服者的吼叫?
陆心明再次看向那本日记,简单的结构代表简单的动作,潜入者是来到地球时才进化成现在状态的,他们原始本体应该是征服者。
征服者的发音结构好单调啊,要不是潜入者当翻译,根本没法与人类沟通。
没错,是音节!
陆心明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征服者,松开了托比亚雷斯,将虚弱的他扔到征服者旁边,递给他日记本。
“让这个家伙照着上面符号发音,你给我翻译,差一个字的话……”陆心明冷笑道,“我会让你自己把脑袋揪下来!”
托比亚雷斯打了个冷战,回忆起自己在对方心灵辐射下痛苦的煎熬,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心明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看着那两个不同外表的梅尔人在交谈沟通,好长时间后,也不知托比亚雷斯说了些什么,重伤下的征服者被说服,按照日记中的符号试着发音,开始断断续续,不断调整,到后来声音逐渐连贯起来。
征服者的嘶鸣声在外人耳中好像都一样,只不过长短和高低上有些差异。
陆心明闭上眼,排空自己大脑,尽量不去想自己是个人类或潜入者,只是按照原始本能去听、感、知。
他听懂了声音传递出的信息,那是一个先人的日记,是他自己的呢喃,在陆心明大脑中,仿佛出现了先人模糊的身影,在一盏中世纪的油灯下,拿着鹅毛笔,在夜色中书写不停。
日记的内容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外是对地球生命的感叹,对自己同胞到来的希望。但这本日记最后坐实了自己的身份。
没错,我就是梅尔人的后代,就是潜入者。
我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
原来,这么多年,我在帮助人类与自己的同族作战,手上还沾有无数他们的血。
哈——哈——
真是讽刺,极荒唐和残忍的讽刺。
虽然也有潜入者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视地球为唯一家乡,视人类为同源,甚至加入了外地联邦的军队。可自己能做到这样吗,真的可以忘掉这一切吗?
还要继续与梅尔人作战吗?
还要与人类伙伴并肩而行吗?
人类抵抗派、妥协派、流亡派,都与自己沾过边,潜入者、征服者都曾与自己作战。
自己究竟应该与谁为伍,与谁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