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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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音密符一断,阿媚捏着东珠,迟迟没有离开。
之凉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荡。
二选一,不是死就是心肝饱受折磨,不论选择哪一个,她此生都不会安生。司空就像是肚里的婴儿,数月怀胎,还未成形时,尚能讨论抹去与否,可如今它已成人,会说话,会走路,有了人的感情。
这已经不是选择的问题。
而是要不要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杀害一条生命铺就复活妖王之路。
房间外忽有异响,极其轻微。
阿媚眉眼微动,手已然先行一步,袖风推开房门,厉色道:“谁!”半晌,一只白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探出,五指抓住门沿,指盖的紧绷无不显示小手主人内心的紧张。
“娘……娘亲。”
门边探出一个小脑袋。
阿媚一怔,没有想到会是司空,声色顿柔。她抱来司空,问:“怎么醒了?”
“被云川哥哥吵醒了。”
“娘现在回去陪你睡。”大抵是他眉眼间过于小心翼翼,让她很是心疼,与他说话时,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软下几分。回房后,司空的小手一直抓着阿媚,紧紧地攥着,也不肯放。
她轻轻地顺着他的胸膛。
司空一直睁着眼。
她问:“怎么不睡了?”
他说:“睡不着。”
她有点不知所措,好一会才说:“我给你讲故事。”她讲的是人界里的睡前小故事。司空听得津津有味,问:“娘,这个故事是不是你娘给你讲的?”
“不是。”
“是娘的爹吗?”
“也不是。”
司空问:“那以前是谁给娘讲故事?”
看着与璟流酷似的双眼,她微微垂下眼帘。她是一株断肠草,何来爹娘?陪伴她成长的,给她讲睡前故事的人,是她曾经爱慕至骨髓里的师父。
当初拜他为师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默不作声。
司空忽然说:“娘,我每天努力地吃东西,等我长成大胖子了……”他攥紧阿媚的手,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长出来的肉就能救娘亲的爹了。”
他说:“娘的爹对娘好,娘对我好,我也要对娘的爹好。”
他说着一番拗口的话,却是触及阿媚的内心。
她没有想到司空一路闷不做声的,原来早已知晓她知道他是十方土。难怪他一路走来不停地吃,嘴巴几乎没怎么停下,她原以为他是想尝鲜,未料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不过是个小孩儿,却因她有了这么沉重的心事。
阿媚心有愧疚,坐起来,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司空,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也没想过用你的命去换我爹的命。不到末路,总会有办法的。”
阿媚打算去仙界琅嬛阁一趟。
五界奇书,尽在琅嬛阁,天帝藏书之重地。她先送云川和司空去了青道谷。她原以为见到之凉时,需要解释一番,未料她只开了个口,之凉便说:“也好,你原来那张脸我见了千百年,换一张也颇感新鲜。”
没有好奇,没有责怪,一句话道尽知己好友之间的默契。
她说:“司空和云川先留在你的青道谷,你帮我照顾好他们。”
“好。”
得了之凉的亲口应承,随后她才启程赶往仙界。
在妖界待了二十年,因学了不少妖界的妖术,身上妖气略重。为了避免生事端,她敛去一身妖气,偷偷摸摸地上了仙界。在仙界生活了数百年,她自是熟门熟道。以前还是阿媚小仙的时候,仙龄尚小,脾性也不定,专做各种顽皮捣蛋的事情,小门小道的知道得不少。
琅嬛阁设的禁制,她乾坤袋里有可以悄无声息破解的宝器。
她成功进入琅嬛阁。
虽说此乃重地,没得天帝的令牌无法进入,但是以前她还是来过几次的。彼时丹华仙君有仙务,得进琅嬛阁,她便光明正大地跟着他进去。里头没什么有趣的仙书,不过大致什么书在什么地方她仍然记得。
她翻了好一会,有关五界的书极少,虽有提到十方土的,但并没有像司空这种情况。
蓦然,有两道脚步声响起。
阿媚心中一惊,侧身闪进阴暗处,掐诀隐藏气息。
原是两个打理琅嬛阁的小仙娥。
两人有说有笑的,经过阿媚那处时,两人正好提起了阿媚的名讳。她不由一怔,下意识地竖耳倾听。只听一个小仙娥说:“丹华神君立下那条荒唐的规定后,我就知道他们俩迟早一日会成亲。”
“我家仙君正愁要送什么呢,丹华神君也不缺什么,都飞升神界了,要什么没有。”
“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第一位上神的大婚呢!”
“这几天仙界里半点彩霞都见不到了,我听说丹霞仙宫的织女们都在忙着做阿媚小仙的嫁衣……唉,如果当年芜衡仙君和碧霜小仙能忍着点,等丹华神君与阿媚小仙一大婚,他们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结果。”
“往事已过,莫要再提了……”
两个小仙娥渐行渐远。
很久很久之后,阿媚才从阴暗处走出,她的脸紧紧地绷着。
花萝挺郁闷的,原以为换了张脸,成为阿媚,就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当阿媚都没有半个时辰,跟丹华神君也说了一两句话,身份就被识破了,然后……
然后就被困在结界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魔兽来来去去,伤不了她,大抵是知道穿不过结界,每天丹华神君一离开,便挥着爪子嘲笑她。
丹华神君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每天只能见他一面,也仅仅是匆匆的一面,随后他又离开了。约摸过了五六天的样子,花萝终于忍不住了,她喊道:“你敢不敢看我一眼!你不敢看我,是因为你怕爱上我!是不是?是不是?”
激将法!
他终于抬头看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我怕忍不住把你杀了。”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花萝,五官深邃的脸令她如此痴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残酷。
“若非这张脸,凭你曾经毒害她,你可以死上一万次。我说话从不夸张,少一次多一次都不叫一万次。所以,”他冷道:“住嘴。”
她不明白了,说:“她都不要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我现在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呀。我爱你呀,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呀。”
“不一样。”他毫不犹豫地道。
他用漠然的视线打量她,从上到下,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眼神有了不一样的光芒。
就是这样的光芒,让花萝沉醉。
她痴痴地道:“她以前为你做的事情,我也能为你做。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像待她那样待我。”有眼泪滑下,碰到了璟流的指头,他说:“你不明白一件事,她的脸,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包括她的身体,通通因为是她的,我才如此珍惜。不是她的,在我眼里只是一堆废物。”
他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道:“所以不要流泪,这是我徒儿的脸,弄脏了我会不高兴。”
蓦然,花萝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璟流的指头上有魔谷外巴掌树的气息,她低头一看,他的指缝里还隐隐有暗黄色的污渍,显然是巴掌树的囊。
此时,璟流收回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