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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飓风始卷犹偷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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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丢出来,没激起多大浪花,对京朝官来说,蜀地任差,近于贬罚,不然也不会弄出个定差法。何况还是在一个不知道该管多大事,不知道该管到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还属于朝堂的新衙门里办事?宗泽人微官轻,知道这人的也没什么好感,由得王黼捡去垫脚。

“嗯……可。”

赵佶倒知道宗泽,这名字是被耳边风刮来的,在登州夺宗室所占官田,不得不升了此人的官。虽是皇帝,也不能与士论乃至天下人心作对,但对此人的恶感却消不掉。

只是这事太小,转身就忘了,现在记起来,赵佶觉得,把此人丢去蜀地,跟蛮夷打交道,也是还以一报。还怕有朝臣反对,赵佶出声定了下来。

还是有人出声,却是反对王黼提出的置制司一名,置制司与兵事相关,这是昭告西南夷和大理国,皇宋要用兵西南么?

“就叫……按察边事司吧,按察川峡边事司。”

赵佶亲口改了名称,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他已经坐得椎骨发痒,还急着去办私事。

让王黼尽快定好章程,赵佶就要给黄经臣递眼色,结束朝会,蔡京又站了起来。

“不知宣和手中的书是何人所著?”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人不知是泸南缘边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知兴文寨王冲所著?札子加这本书,洋洋十一二万字,国朝有史以来字数最多的一份上书。

王黼不明蔡京的用意,老实答道:“此书乃王冲王守正所写……”

蔡京微微笑着,像是在提醒他人衣服上有破洞一般,轻描淡写地道:“王冲既献此策,又著有此书,如此熟悉西南夷事,宣和为何不用他?”

王黼可没想到蔡京竟然会为王冲说话,有些狼狈地道:“此子不仅年少,资序也浅,就是个选人……”

蔡京打断道:“年少又如何?宣和不也年少么。”

殿中众人都生出一股荒谬之感,几个月前,蔡京反对王冲任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虽没说过这话,意思却是一样。现在重提,却是要提拔王冲,拦着王冲的换成了王黼。

王黼还在找理由:“此子主掌兴文寨,与僰人交连甚深,难以再兼它差。”

蔡京摇头道:“僰人事不就是西南事?新收的归来州,哦,蔺州,不就紧靠着兴文寨,正开榷场,以此为跳板,推着罗氏鬼国内附?这不就是西南事之启么?要立边事司,怎能将兴文寨丢在一边?兴文寨多是僰人,如宣和所说,王冲在僰人中名望甚高,不用王冲,边事司以何成事?”

王黼讷讷难言,就在此时,另一人出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虽不如王黼俊逸,却有一股罡风难折的刚直之气,他朗声道:“王冲之父曾犯命案,天下骇然,宣和也是怕王冲少年居了高位,惹来太多非议。”

此人正是宇文黄中,听了大半天争论,感慨自己还是没有料全,王冲所献之策,竟能引动皇帝与朝堂的公私之争。而蔡京、郑居中和王黼三人相争,也丢开了士大夫立场,就只想着借皇权争权夺势,更让他嘘唏不已。

他只是中书舍人,离宰辅的距离还远,无力参与定策。但借着此事推王冲一把,不仅能让两人关系更近,还能消解邓家与王冲的仇怨,自然,招婿的阻碍也就大大降低了。

宇文黄中面上是帮王黼说话,其实是把王冲父亲的事扯了出来,邓洵武怒哼了一声,赵佶却不明白细节,黄经臣赶紧附耳低语。

“一介书生,竟然杀了十一人,这十一人都喝醉了,任其砍杀么?荒唐!”

赵佶一听恍悟,这事自己知道,当时说是误杀,邓洵仁之子邓孝安是遭了无妄之灾。现在再一想,又有了自己的理解。既然死者有邓洵仁的儿子,多半是地方慑于邓家权势,把所有人命都扣到王冲父亲身上了。

给事中慕容彦逢赶紧出列叫屈,此案是他任刑部尚书时所办,奏说府县审讯和仵作查验都无误,的确是王冲之父王彦中所杀。

蔡京悠悠道:“陛下既有论断,此案就得重审。”

邓洵武惊讶地看过来,之前蔡京已经压下成都府的卷宗,改作误杀,以此保全邓家名声。现在是要翻案?而且还是给那书生再脱罪?

蔡京朝他微微摆手,示意无妨,心中暗道,正好彻底摆平此事。邓家人依旧不满意早前的处置,整日闹个不停。当时顺从成都府那边的意思,把王冲父亲流配到泸州,本意是要借战事弄死了事,却没想王冲此子太能干,在战场上挣出了前程,连带父亲也脱了大半罪。

宇文黄中提起此事,让蔡京有了想法,不仅能平息邓家人的闹腾,还能让自己的谋算更顺利。现在皇帝也发了话,论以“荒唐”二字,这个案子就得翻翻。比如说……把邓孝安的死,从王冲父亲的身上,转到其他死者身上,减轻王冲父亲罪责的同时,也护住邓孝安的名声,让邓家消停下来。

赵佶对这案子自然不会深究,注意力回到蔡京的提议上,对王黼道:“王冲也是王卿家力举之人,既然可用,就用用看,资序太浅的话,让他兼个边事司机宜就好。”

王黼只得应下,脸色却很不好看。

赵佶再没了耐性,敲定此事就匆匆退朝。蔡攸跟在蔡京身后出殿,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问:“大人为何要推王冲一把?邓子常可咽不下这口气。”

蔡京哼道:“咽不下也得咽!邓洵仁攀附郑居中时,他邓洵武也有动摇之迹,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就看不见!朝堂之争不是意气之争,郑居中和王黼,尤其是王黼,处处与我为难,我咽下的气有多少!?”

蔡攸依旧眉头深锁:“可王冲是王黼的人啊……”

蔡京摇头:“王冲哪里是王黼的人?他如此年少,便建下大功,前程不可限量,何苦当王黼的暗棋?就算要依附王黼,也该名正言顺,初来汴梁,就去拜会王黼。摆出与王黼泾渭分明的架势,这就是本意,他不愿与王黼同路!王黼虽用其策,却恶其人。事情就这么简单,想得太多,徒增烦扰。”

十一月的汴梁,便是晌午也刮着寒风。蔡京吐出一口白雾,再道:“此子骨子里就是个旧党,华阳县学之事,他与卢彦达交恶,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此子见识非凡,手腕高明,此番王黼也是被他当棋子用了。”

蔡攸暗道怪不得说到王冲,王黼就变了脸色。要换了自己,被谁算计了一把,虽然能得好处,可那人摆出一副绝不与自己来往的架势,心头也会不好受,甚至觉得自己是受了施舍,失了脸面。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大人说王黼是被王冲当棋子用了,那王冲所图为何?”

蔡京淡然而笑:“还能是什么?当年王黼年少时,也将何执中当作棋子,王冲……少个台阶,名扬天下的台阶,王黼正合适。”

蔡攸再问:“大人推他一把,莫非是想招揽他?”

“招揽?何须招揽?今日的王冲,就是往日的王黼,它日王冲成了王黼,王黼会如何呢?”

蔡京回了这么一句,蔡攸明白了,不过他还是觉得父亲高看了王冲。此子的确年轻有才,但终究只是个小小选人,连出身都没有,能有多大前程?

蔡京意味深长地道:“试试也无妨嘛,眼下的时局,就缺变数啊……”

眼见要出了宣佑门,蔡京忽然又问:“官家是不是要微服出外,你为何不陪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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