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玖、终结（1 / 2）
其玖、终结
“你好啊，阴魂不散的永恒之恶先生。”
在南极刺骨的寒风中，沉疑赋上前一步看向那残破的机体。洛天依与乐正绫在伫立在他的身后，数百名手持粒子发射器与高周波刀的太空亡灵虎视眈眈。
反红莲裸眼的胸膛上有着一个惨烈的破洞，其中可以看到被摧毁的驾驶舱。这台机器被黑泥所渗透，表面满是肮脏的污秽，它也随之向前一步，动作僵硬怪异如同提线木偶，黑色的污物随着它的动作从关节中淋漓落下，侵蚀了洁白的雪原。
“你好啊，我亲爱的叛徒。”
反红莲裸眼原本无颜的头颅上逐渐浮现出了扭曲秽恶的五官，那是黑泥凝聚出的面容。它夸张而讥讽地笑着，向沉疑赋问好。
“想要和你好好说上些话可真是困难啊，要让我源源不断地向这座机甲中输送力量。你的其他队友呢？为什么没有见到他们？难道是终于忍受不了你那恶劣的本质，将你抛弃了？”
“……什么意思？”
沉疑赋略微颦起眉头，他感觉到永恒之恶的话中潜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讯息，但他一时之间并不能解析出来。
“只有这两位女士还在不离不弃吗？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伟大到甚至可以超越对死亡的恐惧呢”
不只是乐正绫，就连鲜少对外界产生反应的洛天依表情都陡然一变，她发出进攻的指令，机械亡灵们抬起枪械发射出粒子流，无数光流汇聚成流星雨，带着耀目的光芒射向反红莲裸眼。
机甲并未做任何抵抗，它变得更加破烂，千疮百孔。但更多的黑泥从创口中涌出，让那张扭曲的笑颜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天依，阿绫，住手。”
机械亡灵的攻击停下了。
“疑赋……”
“没关系。”
年轻人活动了一下脖颈，制止了乐正绫想要说些什么的动作。
“它好像知道我以前的一些事情……非常抱歉一直瞒着你们，但实际上，我丢失了转生前几乎所有的记忆。”
他再次上前一步，声音在寒风中变得缥缈。
“我害怕你们会认为我是残缺的赝品，是原本陈书的断壁残垣，但我现在想清楚了，我就是我，我也只是我。丢失了曾经的记忆并不代表我就是残缺的，记忆只是过往的回放，而我们永远生活在现在，也只能生活在现在。”
沉疑赋的双眼中浮现出漆黑枝桠般的脉络，它们纠集，缠结，不断累加，将少年的眼珠彻底化作黑色的宝石。
“但我依旧对自己的过去非常好奇，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永恒之恶先生？”
“我的荣幸，叛徒先生。”
永恒之恶以无数人声重叠的声音做出了回应。
“如果你能承受得住残酷的真相的话。”
“先来说说你的前身吧，他是个得到所有人亲近与信任的好人，待人和善，做事踏实，性格坦诚，有着自己的队伍，队员间情同手足。”
“可那都是假的啊。”
“你没有好奇过吗，叛徒先生？为什么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中，我与你分离了开来，但你依旧如此的虚伪脆弱易怒善妒，有着病态而扭曲的占有欲？”
沉疑赋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共生体没有心脏。但他依旧战栗着，紧张又惶恐，却坚定地伫立在那里，不退不逃。
“因为那就是你啊，那就是‘陈书’啊。”
永恒之恶夸张地狞笑起来，它用力拍打着双手，力道巨大又狠戾，不像鼓掌，倒像是要把两只手部生生撞烂。
“你以为自己曾经是个温和善良的好人？那只是你的伪装！是你与生俱来的面具！你与我的联系紧密而不可分，你理应是我的一部分！我几乎要为你恶劣的本质欣喜到流泪了，这是天意！是宇宙的真理啊！！”
万人累叠的诡异声音癫狂地咆哮着，语气是极端的喜悦，几乎要痛哭失声。
“而你也的确那么做了。”
下一瞬间，永恒之恶的声音变得理智又诡异，像是在诱惑无辜者开启潘多拉之盒的魔鬼，循循善诱。
“你已经忘了，但是没关系啊，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在很久之前，陈书被我所捕获，他试着去杀死自己所有的队友，来保证他们永远不会背叛他。”
“而那些队友的名字分别叫做：徵羽摩柯，墨清弦，乐正龙牙，天水香……”
永恒之恶每报出一个名字，沉疑赋的表情便苍白一分，他咬紧牙关抿住嘴唇，但依旧在通过鼻孔剧烈地喘息着，他已经猜到了剩下的名字是哪两个，他想逃走，但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他心说对啊，我怎么能输给这么一坨呢，何况如果这就是我的话……
“哦对了，还有最后的两个。让我想想，她们好像叫做……”
那我如果逃开，不就等于背叛了自己吗？
“洛天依、乐正绫。”
沉疑赋惨白若金纸的脸上绽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过很可惜，虽然很多人最后重伤垂危，但他们一个都没有死。”永恒之恶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惋惜与失望。
“对啊。”少年抬起头，那个狰狞的笑容越发夸张，露出年轻人不知何时变得锋利如刀的满口利齿。
“我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插手来决定他们的结局呢？”
他的双手缓缓变得漆黑，关节处生长出恶毒的倒刺，指爪尖锐。
“我的东西只能属于我，也必须属于我，只有我才能决定他们的命运，只有我才能拥有她们的笑颜！！！”
沉疑赋斜仰着头，以丝毫不低于永恒之恶的气势愤怒咆哮起来，他抬起双手，虚握着利爪，像是抓住了冥冥之中的命运与牵绊。
“是的，这就是我对你着迷的地方。”永恒之恶用痴迷的语气喃喃道：“你竟然用自身的恶念压过了我对你的影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而某个爱管闲事的恶心东西似乎也盯上了你的优秀，祂与你做了交易，将你的队友们送回原本那个平静安详的令我作呕的世界并将其封锁，在你身上做了一些试图操纵我的实验，将你转生，清洗记忆，变成一个看似全新的轮回者，替他去做那些肮脏黑暗的工作。”
“但实际上你的本质从未改变，你与我之间的联系也从未断绝。来吧！回归你的本质！与我融为一体！我才是你的救赎，是你的终极！我就是你啊！陈书！沉疑赋！名字的更迭毫无意义！祂所做的一切终将徒劳无功！！你我终将为一！！！”
“放屁。”
沉疑赋面容惨白，双手颤抖，但表情亢奋而喜悦，并坚定不移地否决了永恒之恶的预言。
“谁他丨妈要和你这坨超大型合体，去吧你这垃圾！”
他沉重地喘息，调整着状态，让自己看起来古井无波。
“你做的无数件错事之一，不该让拥有螺旋力的垃圾被我猎杀的。”
沉疑赋闭上双眼，回忆着这段时间来解析出的成果。
螺旋力。
基因、漩涡、归墟、地球、银河、星系、宇宙。
进化。
优胜劣汰。
他再次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中有星河涌动，汇聚成螺旋的光辉，升腾而上，突破宇宙。
永恒之恶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它怪叫一声，无数人的痛苦哀嚎汇聚成它的喊叫，反红莲裸眼的右手瞬间变成一个比机体本身还要庞大的钻头，钻头上流淌着污浊的黑泥。
沉疑赋的右手彻底变成了共生体的触须，半截刻满了佛教真言的华丽断剑被触须包裹着，直指苍穹。
如是我闻，如是我持，如是我斩。
少年一跃而起，赤色的电光在沉疑赋身上蔓延开来，布满如是我斩的剑身，唯一能够在这个世界中使用的波纹被螺旋力放大，向上，向上，再向上。
他的右臂剧烈地旋转起来，将空气烧的红热，散发光芒。
直至与沉疑赋千百倍大小的污浊钻头针锋相对，如是我斩的剑尖抵在钻头的最尖端，互不相让的对峙起来。
始终矗立在沉疑赋肩头的鸟雀轻鸣一声，它化作鲜红的共生体融入少年体内，并在胸腔中化作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代替了原本的共生体。
沉疑赋长笑一声，再次催动自身的波纹与螺旋力。
破甲尖峰七旋指·破天之钻！
如同一线黑白的雷光，沉疑赋从那个钻头开始贯穿了反红莲裸眼的机体。破败不堪的机身被螺旋力搅碎，黑泥四溅，沉重的钢铁落到地上，激起一片浪花般的飞雪。
有苍白的身影从飞雪中走出，他黑发垂地，鲜红的鸟雀立于肩头清脆鸣叫，向着屏息以待的少女们露出疲惫但温和的笑容。
“我回来了，天依，阿绫。”
洛天依与乐正绫走上前去，搀扶住他的臂膀。
““欢迎回来，阿书。””
她们也露出了笑容。
“话说回来，这一地残骸怎么办？”
沉疑赋扭头看向一地狼藉，并不想再去吃掉它们，况且现在的他也没有吞噬钢铁的能力了。
“这个世界的事情，就交给这个世界的居民来处理好了。”
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年长男性声音突然响起。
沉疑赋看向这位不速之客，乐正绫立刻摆出了对敌的架势，他们周围的机械亡灵也端起了枪。
“不要这么戒备，吾人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