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风再起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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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比我还恐怖。
我先是给还在睡懒觉的罗大宝打了一个电话，叫他定两张去成都的机票，一定要快，这小子起初还在唧唧歪歪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没好气的直接吼了他两句，他才挂掉电话说立马去办。接着我又给叶枫打了个电话，把华哥的详细地址的告诉他后，他说可以联系大年集团在四川那边的负责人过来接应。
完成这一切后，我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起床穿上衣服跟二哥急急忙忙赶往机场，开车送我们去机场的是二哥家的司机。路上我给猴子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之后，还刚回家没多久的他就说要我们在成都等他。
二十分钟后，到达天河机场，在候机厅，罗大宝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平静道：“华哥出事了，从五层高的楼房摔下来，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罗大宝虽然没见过华哥，但华哥在他心中的形象其实是早就已经存在的了，他在跟我们厮混的那段日子，猴子经常在他耳边唠叨着华哥的事迹，这会听到华哥出事了，罗大宝也沉默了，当即就去补了一张去成都的机票，说是要跟我们一起去，我叹了叹气，没有拒绝。
二哥仰头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谁也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而我也只能祈祷着华哥能平安无事才好。
其实在电话里，那位大叔已经明确跟我说华哥快不行了，我当时是强压住心中的怒意，才没骂他。
华哥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十点钟的班机，到双流机场后已经下午一点了，叶枫也跟我一起。来机场接机的一行人把我吓到了，细数起码不下十五个，西装革履的都站在机场大厅候着，叶枫走上去跟那位领头的中年男人耳语了两句，然后他才给我介绍了一下这位身材魁梧一点也不像是个生意人的中年男人。
他是负责大年集团在四川这边生意的，叫丁彦文，看起来大概就四十岁左右，就光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也气势惊人，年轻时候肯定也跋扈过，最滑稽的还是他那个的圆溜溜的光头了，远看起来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这位叫丁彦文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微躬着身子恭敬的喊了一声“大少爷”，我没时间跟他客套，直接把华哥所在的最详细地址告诉他后，要他赶紧确定路线，丁彦文走到一边打了两个电话，三分钟后确定了最终路线。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视线，我叫他把人都撤回去了，然后我跟二哥还有罗大宝上了一辆黑色奔驰，丁彦文亲自开车。叶枫跟另外一位也是大年集团的领导上了一辆奥迪A4在前面开路。
期间，我给猴子打了一个电话，说不等他了，叫他自己过来，猴子说最快可能也要晚上才能到。
傍晚六点，终于在汶川县一个很不起眼的山区的找到了华哥所在的乡镇上，这个地方很偏僻，也很安详，安详的后果就是很落后，特别是经历了512那次大地震后就更显得贫穷荒瘠了。
两辆车是跌跌撞撞一路上惹来无数惊艳和错愕的眼神，终于开进了乡镇上的一家小医院。下车后，丁彦文立刻找来这里的院长，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华哥情况后，这位半百年纪的院长第一句话就让我呆立在当初，差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你说的那个叫董韶华的下午就已经被带走了，从五楼跌下伤的太严重了，我们这医院条件恶劣，设备又跟不上，所以很无能无力，对不起！”
院长的话直接让二哥像疯了一样抓住他的衣领，大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这位院长被二哥的表现吓蒙了，直接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我把二哥拉开想安慰他两句，可还没开口我再也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二哥直接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间嚎啕大哭，这个以前一直没心没肺了好多年的富二代这一次哭得没有半点留恋。
罗大宝点了一根烟，望着医院走廊外的一个操场，怔怔出神。
我擦了一把眼泪，长吁了一口气叫丁彦文开车准备赶往村子去，华哥的遗体应该是被带到那里去了。
这个注定在任何一副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庄有个很古老的名字，叫江岭村，村子不大，才不到百来户人家，所幸离镇上不是太远，所以还不算很穷苦的那种，起码车子能开的进去。
两辆车刚开进村子，就惹来了很多小孩跑来围观，这个时候天还没黑，把车停在一片草地上后，我走下车发现每个小孩手臂上都系着一根麻绳，看到这一幕，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我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睛，我跟这群穿着朴素身体发育还算良好的小孩轻声问道：“小朋友，你们认识董韶华吗？”
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其中一个小孩“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哽咽着道：“华哥现在还躺在村子的灵堂里，再也起不来了。”
他这样一说，其他几个本来没什么悲伤情绪的孩子也跟着不同程度的哭了出来。
我抹了一把眼睛，强制自己平静道：“你带我们去村子里的灵堂。”
所谓的灵堂其实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大帐篷，远远我就看到了那个帐篷里灯火通明，敲锣打鼓还有吹着喇叭的声音从那里传了出来，我知道，这都是村子里面的一些习俗，一般只要是农村里面的人过世了，都会举行这种仪式，也就是在入土之前要给死者办一场热热闹闹的葬礼。
我们一帮人在那群四五个小孩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临时搭建的灵堂，里面零零碎碎或坐或躺着的大概十几个人，除了那些依然还敲锣打鼓的几个人外，其余的都站起身诧异的望着我们。
我跟二哥走在前面，看着桌子上摆着那个灵位以及华哥的一张黑白照片，我第一个下跪，接着就是二哥，然后后面包括丁彦文叶枫在内的几个人全部下跪，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们一行人影响了，那些本来就在灵堂呆着的十几个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几个小孩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一个披麻戴孝虎头虎脑的小孩拿着一把香火给我跟二哥一人递了一把，我起身把香火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二哥更是直接走到棺材旁边，跪在地上边哭边骂着华哥是个混蛋。
我示意罗大宝过去安慰一下二哥，然后走到丁彦文面前，要他们两个先回去。丁彦文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有事一定要先通知他，然后两人就走了出去。
这时候，一个年纪比较老的大爷走到我面前，操着一口四川话问道：“你们就是华子的同学吧？”
我点了点头，这位大爷从袋子里掏出一包在大都市绝对见不到的大前门给我散了一支，叹气道：“华子能有你们这帮好同学真是他的福气，可华子不争气就这样走了，整个村子都在怪罪他，这么好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点燃那根烟，平静道：“大爷，您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华子这娃太拼命了啊，镇上的的小学正在建一栋新的教学楼，你们刚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就那栋四五层的，华子白天就在那里帮忙，晚上还要给大伙们忙上忙下到很晚，上段时间华子还不小心被钢筋插到手臂上，本来大家叫他要在医院呆着的，可华子不愿意啊，说是一定要在明年开学让孩子们都能进新学堂上学，这不，就出了这种事！可能是太操劳了，不小心吧！”
大爷砸吧着抽着烟，也不禁红了眼睛，他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华子是个好孩子，肯定要上天堂的，你们也别太伤心，我们村子穷不能为他做什么，所以只能大伙凑点钱给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了。”
我哽咽着道：“华哥就没有亲人了吗？”
“华子来我们村子的时候就一个人，直到一个月前华子才找到了他的弟弟，但他其余的家人都在那次地震中失踪了，肯定是找不到了。”大爷指着旁边那个一直抽泣哽咽盯着桌子上那块灵位的小孩，“那个就是他弟弟，刚满八岁，前天才过的生日，叫董云，我们都叫他小云。”
旁边的二哥看着这个叫董云的小孩，眼神空洞，再也找不到以往的神采的。
晚上八点，姗姗来迟的猴子一进到灵堂就大声哭着要去掀开棺材的盖子，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住，猴子边哭边骂，骂华哥的混蛋，骂华哥不讲义气。
从那晚上开始，我跟二哥猴子还有罗大宝四个人披麻戴孝为华哥守了三天的灵堂，可能那三天我们四个加起来的睡眠都不超过十个小时。
三天后，大雨磅礴，华哥要入土为安了。
泥泞中，董云手捧着灵位，倒着走在最前面，我们四个披麻戴孝走在后面，再后面跟着的都是村子里的人，排成一条长龙。
下葬时，董云第一个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