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结知音(2 / 2)
直到他见到乔云。那个年轻的女孩,身负重伤流血时也能讲出那么激励人心的话语,爱上滥情不专的男人也能从独特的角度去“读懂”他,并且永远对任何事情报以极大的热情。看她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晴朗的蓝天,让人心里仿佛也透进去了阳光,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之前他就对乔云有了这样的美好印象,只可惜,那是别人的女人,和他慕容垂又有何半点相干?她对大伙再热情,无非是一份礼貌罢了,人家不会对那么多人有那么多闲心的。至于曹丕,只能说他命好罢了,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看看热闹起起哄罢了。
可是这回他的想法发生了太大的改变。因为,乔云能把平时最不熟悉、说话最少、恐怕或许也是印象最差的他,放在了心上。连他那不被任何人所知的“残疾”她都了解,那么贴心地注意到他需要吃排骨。因为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他那牙齿实际上也是骨头,吃了骨头才会让他还残存的那些牙齿坚硬起来,可惜,他的生活中没人这样关心过他。
关于牙齿,是慕容垂心中深藏的痛,像他那牺牲的发妻一样,是他不敢、不忍触碰的伤疤。这么多年来,他早都养成了始终鼓起嘴唇的习惯,说话、谈笑等所有嘴上的动作,全然不露齿,因此没人知道他没有门牙。他克服了一切生活中的困难,凡是需要门牙的食物,他一概无缘享用,就像他跟乔云说的那样,他已经几十年没吃过排骨了。
他的年代不可能有镶牙的技术,缺少门牙,本来也只是生活上的一种不便,还有对普通人来说,会影响一定的美观,当然慕容垂不会,他已经练就了自我掩饰的“美容术”。对他来说,那门牙具有超越牙齿本身的含义,那种伤害,伤到心里、伤到脑海、伤到骨髓、伤到人格、伤到本质。
慕容垂本来叫慕容霸,是他父亲先皇慕容皝最中意的儿子。十三岁就成了威震八方的将军,能力之强让他的兄弟们忌惮,更成了皇太子兄长的眼中钉。
他的骑术、他的马儿、他的武功,本来坠马的不可能是他,但是凡事架不住被人算计,他以一口门牙为代价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爱妻、失去了家园,无奈只有带着儿子出走别国,忍辱投靠苻坚为其效力。他痛改名字为慕容垂,本属于他的“霸”气,只能埋在心里,韬光养晦,重头再来。
慕容垂终于建立了北燕,登上了皇帝宝座。但是这宝座对于他来说不是荣耀、不是地位,而是为国为民的责任与更多的辛劳,还有更加无休止的战斗。
他是位勤政的皇帝,也是位有所建树的军师家,但是他终于在一次鏖战中耗尽了全部体力和心力,战争终于胜利了,他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他不清楚自己是死了多少年之后,却突然再次上马,驰骋在他熟悉的疆场上,一只宝剑横扫敌军,敌人的鲜血溅到脸上,他的眼睛模糊了,人困马乏,他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再也看不到世界了。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却是一片雾霭笼罩着自己,没有敌军,也没有战马,只有跟他经历无数场生死的宝剑陪伴他腰间,当他再次抽宝剑出鞘,迎面另外一只剑、一双睿智的眼眸,还有一句响亮却让他迷茫的话:“欢迎我们的剑客代表,我是越王勾践,在这里迎候大家来到中华剑坛。”
他,一个死过了的帝王,曾经已是71岁高龄,却突然又回到了三十几岁的风华正茂。这里是一座仙山,是一处异世空间,更有那么多身手不凡、剑术卓绝的剑友,尤其是后来又来了位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曾经他也多看了几眼,没有更多想法,只是好奇,至多只是出于审美而已。这些剑客中,他最喜欢接触的是虬髯客,因为他觉得他的性格跟自己更接近,沟通起来更舒服些。可那虬髯客更喜欢和曹丕走得近些。慕容垂也不计较,反正只是临时在这里找个说话喝酒的伴儿而已,不防多几个人热闹。
他不是天生爱热闹,他的内心是静的,有时候连自己都静得发慌。他的世界里多是战乱,他的内心之静与战场之乱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使他更孤独。他无暇去回忆逝去的爱妻,他没时间,更不敢。他的身心已经很痛,他不敢再往新伤、旧伤上一起撒盐。
这剑坛的世界真是宁静,和他内心的静却不是一种静。他觉得这地方真好,正是他为他的臣民奋斗的理想。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饥饿与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一下子有些失去习惯了的平衡,就试着用酗酒、胡侃来麻醉自己的神经,调剂自己的内心。他很快有了圈子,那几个和他一样起哄的人,或许内心也是和他一样的,只是到了这里,突然有些凌乱吧。
这种凌乱,贱贱地变成了一种新的习惯,只要一到这剑坛,一见这些剑客,他就会那样凌乱起来。直到那天他吃到了几十年不曾尝到的排骨味道。
那是一种牙齿的味道、伤感的味道,又是一种自信的味道、希望的味道,更是一种亲切的味道、贴心的味道。这味道来自她——那个外表与心灵一样美丽的女孩,虽然她已“名花有主”,但是并不妨碍他默默地欣赏她、支持她。
他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