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一词尽才冠华胥、伤竹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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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微勾唇角,笑他年少愚昧,竟是通过一句诗来识别喜欢……一时过错,而致万事皆成蹉跎。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才是那整阙词,唇角无奈高扬,她轻轻扬手示意歌女舞女们做停,而后微微颔首后出了声幽台。
慕华胥扫了一眼袁捷后,跟着顾九的步伐出了声幽台。
“楼主。”
“楼主。”长廊处的人都朝慕华胥行礼,看了一眼顾九,走开了。
慕七伸手抓住顾九的,还未等顾九开口就要拉着她离开。
“你?”顾九要挣脱开他的手。
“别失神了,慕爷我带你去吃东西,我们华胥楼的厨子可是不逊于长安皇城御膳房的厨子的!”他朝她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顾九被他的笑漾了一下,随即怔怔道:“正好有事要同楼主商量,那便去吧,同楼主走这一遭,不尝尝华胥楼的美食,这天下第一名楼,也白来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要给你发个牌子让你常来了?”慕华胥挑眉笑道。
“不必经常来。”顾九朝他扯出个微笑,“不过,牌子我倒是可以蹭一个。”
厢房里。
“这就是你说的堪比长安御膳房的美食?你们南方人真抠!”顾九看着白玉盘内做得花哨无比的菜肴,每一盘配菜装饰品都是能食用的部分的好几倍。
“来,这是‘荷间细雨’。”慕七将一个白玉盘子端到顾九面前。
顾九瞄了一眼不知是用什么粉做成的似荷叶一般的半透明的叶子上躺着的是锅铲大小那么一点的一田螺肉,有酱汁淋在上面,本是一道让人看着极有食欲的一道菜,顾九却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茶杯的杯盖,道懒懒地道:“吃不下……”
“啊?”慕华胥端着盘子的手抖了一下,吃不下?她这是要他将楼里的厨子都拖出去好打一通吗?
顾九放下茶杯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某人阴沉的俊脸,凑了过去,轻声道:“楼主,我有事情同楼主商量个。”
慕华胥狐狸眸子一眯,也撑着下巴道:“什么事情啊?”
顾九见他来了性味方认真道:“把你的声幽台的舞女借我一用。”
“你要她们一群作甚?既不能挑又不能抗的?”慕华胥笑道,妖娆的眉目离顾九这么近,更生动了几许。
顾九凝着他,只觉得他美的太过于不真实,这样的美,也唯有花中之帝方得以匹配。
“在长安的时候我听过一句名诗:惊得神鬼如画目,借得潘郎一缕魂。我想着这诗中的句子当是写你这类人的……”顾九痴痴地说道。
慕华胥愣了片刻,才沉声道:“不瞒九爷,这句的确是写慕七的。”
顾九一口茶水就差点要喷了出来,只是听着这人倒不像是因着自恋才这般说的。
顾九望向他的时候,这人已从座椅上站起。
“我与他也算是一见知心,只是苦于命运弄人,身份有异,便只能成泛泛之交……”慕华胥说道,似是叹了一口气,又笑望着顾九道,“说那么多作甚,你不是有事要与我商量吗?”
顾九的脸突然阴沉下来,这人真真是能吊人胃口,才讲了一半便止住了。
“‘他’是谁啊?”顾九握着他的手,冷冷地问道,慕华胥不能这么不厚道!
慕华胥余光瞥了眼顾九,哈哈大笑起来:“九爷,你也有被人吊胃口的时候,我既然将你的胃口掉着了,你就先多吃点饭,我再讲你听,讲完了再与你商量事。”
他将盛了一满碗米饭的白玉碗放在顾九面前,又给她递去筷子。
顾九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凝着他,目光又落在白米饭上,才动手开始扒饭。
慕华胥将那些肉类给她端近了些,宠溺的道:“我讲我的,你吃着便是。”
他微抿一口茶水,方细细道来:“去年四月我与长安花商有约去长安看他们新培植出的牡丹花,那日名动京师的万花展,我便遇见了他。百尺高台,他坐在那里,俯视着长安花海,我只是轻轻抬眼,便见一身水蓝色衣袍的他,目光对视的那刻,他朝我轻轻颔首……”
顾九趴着饭的手顿然止住,诧异地望着沉静在追忆之中一脸愉悦的慕华胥道:“女的?”
“咳咳咳……”那人被顾九这么没来由的一句呛个半死。
等他咳了好一阵后,才抬起“泪眼”朝着顾九,狠狠道了一句:“男的……”
顾九“呀”的叫了一声:“你……原来你喜欢男人?”
慕华胥脸顿时垮了下来,却也没反对也没承认,复叹了一句:“不过,此生我与他终是陌路了……坊间传幕皇后害他生母,致他残疾,而我慕七改不了姓氏,天下慕氏皆出长安慕国公府,我一出生便是与他对立……”
那人兀自倒下一杯酒饮下。
顾九听他这么一说顷刻间便知他所言何人:大雍璃王,卿泓。原来慕七与卿泓还有这么一段缘分……
“既是能知心,既是喜欢,既是相互欣赏,为何要拘泥于那些,想那么多作甚?还是连你也做了什么对不起璃王的事?”顾九笑道。
慕华胥听得她说“璃王”二字,眉眼一黯,随即却想长安知璃王身体有疾者少,顾予阡又如何得知?
顾九方知她一时语急,说错了话,忙道:“不瞒你的,我有一个好友在璃王身前做事,我曾偷偷的叫他带我溜进去玩过。”
好友?桓青衣吗?顾九想起桓青衣那张冷脸,不由的吐了吐舌头,他两压根就不熟……
慕华胥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将方才顾九所说的话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做了对不起璃王的事?
他几乎是“腾”的一下站起,桌上的杯具相碰,发出一阵响声,方道:“才不是,我慕七一不帮长安幕氏,二不与其他世族勾结,我慕七无需巴结他们,更不会让他们来利用我!”
顾九微张着嘴巴望着他,心里却有些明白,靳南衣要慕华胥帮助寡月的理由了。
“这么说你是表面上依附于慕氏,又或者你只是做出于依附于慕氏的假象来?”顾九轻声问道,凝着慕华胥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么自以为有经济富庶的江南华胥楼做支柱的慕氏外戚,不是比传言之中的要弱了一大半?
“你只说对了一小部分。”慕华胥说道,复看了一眼顾九,“怎么样,你这饭也吃完了,故事也听完了,是否要告诉我你要和我商量的事情了?”
顾九想她怎么就将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楼主,借你声幽台的姑娘们一用。”顾九很是认真的凝着他说道。
“如何?”那人歪坐在梨木大椅上说道。
“嗯……”顾九想了想,方道:“赚钱。”
“赚钱?”那人眉头凝得更紧了些,“怎么说?九爷你缺钱吗?”
顾九白了他一计,端起茶又准备小啜一口,手却被那人拦下了。
“你少喝点茶,这东西喝多了,小心你小腹更痛。”
经他这么一说顾九红了脸,他有必要女人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吗?不过他也是为了她好,想着无疑是温暖的。
“你留着肚子,过半盏茶的功夫了再喝药。”他将那茶杯推远了些,才说道。
“好吧……”顾九妥协了,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是九爷我缺钱,只是我只想借你的姑娘们用一下,看你帮不帮,不帮这事就罢了。”
“你都开口求了我又如何不帮?这要是不帮便是我的不是了,几天?”他凝着她,勾唇笑问道。
“到时候予阡再来找楼主。”顾九方要起身,便被那人按住了身子。
“喝了药再走,凡羽那厮的药我早命人去熬了,你坐着等着便是。我当了你的娘家,你便得听我的,你虽也不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是拿你当亲妹妹来看的!”慕华胥说道。
顾九鼻子酸了一下,心底微微升起一丝感动。
这几日毓秀坊的绣娘们又忙活了起来,顾九设计的衣裳绣娘们开始着手去做了。为此店里还专门请了一个精通各类服饰的裁缝,人是慕华胥帮忙找的,手艺不在话下。
这几日毓秀坊绣娘做的衣裙是将大雍妇人时兴的衣裙做了一些改良,在细节上的处理切到好处,有肩头、袖口多绣几簇花卉,有在拽地三尺的裙摆上绘有几许生动的花枝,或者是裙裾正中近胸前处绣上花鸟虫鱼。大雍的服饰上不是未将绣艺融入,只是繁星点点的一块布上绣着的都是同一个图案,反反复复,莫不是“祥云”、便是“纹路”、女子的衣裙上的花朵也是重复绣来,少了生动,多了呆板。
而毓秀坊此次的目的便是将服饰变得生动起来。不光女子的如此,也推出了男子的。
“大家都辛苦了。”顾九站在绣房门外看着屋内一群埋首做活的绣娘说道。
“是,九爷。”绣娘们抬头应了一句。
顾九又缓缓的靠近坐在最正中央的秦彩鱼,轻声道:“秦姑娘,我前些日子要小朱红给你捎的图,可是绣好了?”
秦彩鱼将用青布抱着的东西递给顾九,顾九欣喜接过,道了句:“谢啦。”便离开了绣房。
也不是什么只是四匹绣好底纹的布匹。
顾九拿着便去找他们坊里新请来的裁缝吴娘。
“吴娘,我托你帮我做几件衣裳,做好再给我便是,我不着急,吴老慢慢缝。”
顾九将那青布包裹打开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火红的布匹上绣着素白的牡丹花从间,一只毛色暗红却偶有白毛相杂的狐狸,牡丹花以白色绣线和米色绣线交杂着,叶子是暗绿偏近墨色的那种,不与火红冲突。
“这小爪子柔柔软软的也是白色的,看着人心情大好啊。”顾九叹了一句。
吴娘看着这绣图与绣艺赞叹了一句,末了道了一句:“这莫不是给楼主制的?”
“正是!”顾九将那块火红的布匹拿出,再道,“这只小狐狸就留在衣服左胸近肩膀的地方,拜托吴娘了。”
“然后是这几件,吴娘可得给我第一个做完做好,那只狐狸的先放着也没关系……”顾九先是从青布包里拿出一件素白的布匹,布匹上有两处绣有飞鹤,只有一处鹤是站立着的。
顾九指着布匹上的图案向着吴娘说道:“这飞着的鹤就是袖子下的,这拂袖之间飞鹤飞翔,尽显风流气度……”
吴娘赞不绝口,这“九爷”倒也是玲珑心思。
“这立鹤与上一件一样绣在左胸近肩膀处。”顾九再道,“这块靛青色的布就做一件深衣……”
靛青色的布上绣着的竟是竹林深处一温柔的白狐,眉眼儿温顺,似是蜷缩着身子眯眼打盹……
吴娘笑道:“吴娘今日件了这绣布才知晓以前做了三十年的衣裳都是白忙活了的。”
顾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吴娘这么说予阡可就真真无话可说了,到底吴娘也是江南有名的裁缝,那江南别家的裁缝如何得活……”
说着二人都笑了,顾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来,道:“这是这二人的尺寸,劳烦吴娘了。”
等到冬月至的时候,江南的冬天近了,一场雨一落,天气就真的凉了下来,这几日对阴寡月和顾九来说尤为明显,一来,衣服也添了不少,二者,寡月的身体也衰弱了不少,他与南衣之别在他的肺部之疾比南衣心脏要严重一些。
说好了,好不容易她有空回来多玩几天,要带她去梅花庐后山走走,这会儿刚走了几步路,便是咳上了……
顾九伸小手给他拍背顺气,又颇为无可奈何又心疼的道出一句:“真不知道我没来的那些年都是怎么活的……”
他咳的好些了,抬眼凝着她半晌,才勾唇痴痴然道了一句:“或许上苍容我活着,便是为了等你……就像……”
就像南衣,活着便是为了等我们来江南。只是这句淹没在了他的心潮之中。
顾九骇了一下,放在他背上的手滑落下来,心里美满,却是面上尴尬,她偏头转身走向那处篱笆栏,看到篱笆栏处跑动着的小东西,眉头动了一下,欣喜的跑了过去。
寡月呼吸一窒,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表白”,似乎是被人给“无视”了。
俊脸一红又颇为尴尬的低下头,他白皙的手捂住嘴,想咳又不敢咳,这会儿若是咳了,顾九便是回过头来,那他便是无地自容了……想着他转过身去,神情颇有些哀怨。
第一次,说的煽情的话啊,被无视了……。
他的脸瞬间变得越来越红。
顾九抱着小兔子,抬眼就看到那少年“瑟瑟发抖”的背影。
“呀。”顾九就想一把丢了兔子冲上去了,自己忙着尴尬,忙着躲开他,便把他给抛一边去了。
“你,你没事吧?”顾九抱着兔子再走近他方发现他没有咳,只是捂着嘴,一副将咳未咳的模样。
寡月见顾九回过头来寻他,身子稍稍好些了,便试图放缓身子,他知道冬季每日刚出门的时候,他都有一段适应的时间。等适应了,便无什么大碍了。
他偏头以如水的眸子打量着顾九,目光又落在她怀中的兔子身上,经过多日的驯养,这小野兔,已经长成了乖巧的兔子,可他还是担心,便伸手要接过顾九怀中的兔子。
顾九手往后缩了缩,寡月眸光黯了下,道:“九儿给我,这兔子就算家养了几个月,终究还是野的,等他们下了崽再给你玩……”
下了崽?两人的小脸集体一红,很是默契的低头,顾九脸臊红的将兔子递给寡月。
果然兔子一惊,后腿一蹬。
还好那人手快接过了她手中的兔子。
寡月忙问道:“没事吧?”说着呢,就只差一手扔了手中的兔子。
“别。没,没事。”顾九摇摇头。
寡月这才用他温柔的手去安抚受惊的兔子,那兔子被他这么一抚摸,温顺的闭起眼睛。
顾九很是好奇的望着那只兔子,怎么就那么听那人的话呢?那人只要摸摸便乖巧的睡着了。
二人站了良久,寡月待那兔子睡着后才将它放到窝里。
末了,他站直了些,游离的目扫了一眼四周的风景后,目光又落在顾九身上。
“九儿,二皇子被削权了。”他淡淡道,凤眸却是一瞬不瞬的凝着顾九,想将她眼底的情愫都印在脑海里。
她怔了一瞬,末了,也没开口多问什么。卿泓于他们的确是有恩情的,可是皇家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才道:“璃王,算计成殇,终是棋差一步,将自己算了进去……”
少年愣了一下,转过身去,修长的手搭在篱笆栏上,眉目里饱含深思。
“璃王被削权,不好……”他淡淡道,“他参政期间一直主张兴科举,举孝廉,若是科举废了,便是正巧称了那些外戚的心,璃王母系势力单薄,获得支持的大部分都是科举之中脱颖而出的人,只是随着科举走向*,外戚的势力渗入翰林,便令他举步维艰,步步算计。”
他转身望向顾九道:“朝堂之事纷乱复杂。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顾九她懂,一日不入翰林,他便一日不得入靳氏门楣,更无法完成南衣同自己的心愿。
“若是无了科举,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顾九拧着眉问道。
“有,御赐封官,非世族不得行此举。”少年很是认真的答道。
顾九表示无语,问了和没问一样。
“看来只能等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寡月白袖中的手捏握成拳,的确得等,等二皇子归权。科举之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场科举舞弊案,起初看似最占得便宜的是二皇子,如今明理的人眼一看,便知获得最大利益的是太子,科举废了,太子党不是让更多的外戚势力渗透朝堂了吗?
璃王卿泓,苦心算计,却没想到形式会变得这么严峻,一举让无数学子流放,让千千万万苦读的才子无法参考,最难受的是他吧,这权也是他主动相交的吧!
“等之前我要去趟万安寺。”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把顾九骇了一跳。
她还想着找什么说辞让他去万安寺一趟,没想到他倒是主动开口了。那么他到底是因何转变呢?顾九表示她这次真猜不到,没有半点头绪。
她伸手踮起脚尖将寡月身上的斗篷拢了拢,只是突然手滞了一下,意识到这人长高了好多。也不知给他做的新衣,他穿得不?
是不是生活条件好了,营养跟上了,他便长高了?
可是同样的吃穿用度,他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快,落下了她?
想到这里,顾九心里起了计较,不行,改日去找凡羽再开些药,她要长得高些跟上他的“节奏”
她眼睛眨巴了下,落入寡月眼里,便知道她又在想些小心思,他也伸手想给她拢衣拢头发,却想着自己的手刚刚抱过兔子,便垂了下来。
顾九在房里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原来夹在行囊里夜风留给她的信笺,一个医生的地址,她本来是可以去那里寄宿的,那信笺她没有打开过只知道上面写着轩城谁亲启。忘了,她记性真差,她表示看来是真的要和夜风错过了,或许多年以后再回长安,会在那处阴家破宅子里遇见他。
说道这里,顾九颇有些怀念起以前在那宅院里的生活,不知林叔林婶、还有村尾的李婶他们还好么?
“九爷,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呢?”卫箕打她面前走过将一个多层锦盒放在她的妆台上。
“咦,这是什么?”顾九不解的问道。
“哦,是主子前日应一些公子们的约去一品楼,便在一楼给九爷挑的些物件儿。”卫箕说道,如今这“九爷”“九爷”的叫都叫顺口了,一时间叫他改口叫“九姑娘”还颇有些不习惯了。
“是什么东西,捎过来我看看。”顾九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宣纸上画着。再过几日她就要变成小白猪了,虽然每日都得往毓秀坊跑,这班也是上一天不上一天的,忙的时候多上,不忙的时候少上。最近毓秀坊在赶制服饰,便是没她什么事情了,窝在园子里,多画些绣稿子,也省的卫箕载着她两边跑。
卫箕将锦盒子给顾九捎了过来,又在书案上打开盒子。
“这是一个脂粉盒子,里面有胭脂一盒,口脂一盒,黛墨一盒,还有丹蔻油一盒……”
顾九眉头凝得越来越紧,成无语状,正要开口却被卫箕给拦下了,卫箕继续笑着道:“主子说了,这胭脂水粉的,你是不能用的,但不可少了,就先给你安置着。”卫箕顿了下来,靠得顾九更近了些,“九爷,卫箕认为这是主子的心意,这世间任何意都可以拂,唯独这心意不可拂,九爷若是在外人眼里不能用,九爷便在庐里用给公子看便是了。”
“……”顾九被他这么一说心内愈加觉得难堪,正要伸手扬他一掌,哪知卫箕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顾九在梅花庐轻轻松松的度过两天的好时光后,赭石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告诉她衣裳都做好了,这一次也着实很花了些日子做好这精美的衣物。
赭石将吴娘交给他的包袱递与顾九。
顾九眸光一亮知晓是她托吴娘做的衣裳做好了,当着赭石的面,打开浅浅的望了几眼,心中甚是满意,仅根据她描述的就能做成这个样子,吴娘果真是吴娘,这江南之地屈指可数的大家。
顾九递给赭石一吊钱道:“你拿着这些钱去集市给姑娘们买些好吃的,割几斤肉,买只鸡交给苏娘让她安置一场。再放三天假吧。”
赭石愣了下接过那吊钱,只是不懂爷说放三天假是何意?
“就是要你们自行休息几天。”见他一副捉急的样子,顾九笑道。
赭石懂了,正要走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那三天后呢?”
顾九美目微眯,道:“暂不告诉你,三日后你就知道了。”
赭石走后,顾九便唤来卫箕。
“载我去华胥楼!”
是找慕华胥兑现承诺借场子的时候了,她披了一件长褙子便出了门。
“对了,可知主子去哪里了?”顾九边走边问卫箕。
“哦,主子本来是要去玉石坊查账的,后来应了原轩城书院的一群先生的约又去了一品楼。”卫箕答道。
玉石坊是南衣名下的一家玉器制作行,只是玉器成本不高,多做些普通的玉石簪子、耳珰、带钩、冠冕……什么的。
顾九点了点头,她知道他弃了去玉石坊,去会那些穷酸大儒自有他的理由。倒是她成天只会做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来,想到这里顾九无奈摇摇头……
华胥楼
顾九拿出前几日慕华胥给的牌子来,将将用完牌子,前脚入了华胥楼,华胥楼的守卫后脚就去给慕华胥通报去了。
顾九刚走至声幽台门前,就瞧见慕华胥正朝着她走来。
顾九扶额道:“我还打算事后再去找楼主,没想到楼主就来了。还好我有给楼主准备厚礼,不若便是我堂而皇之不请自来了。”
那人来了性味,靠近她几分道:“什么厚礼?”
慕华胥妖娆一笑,手中素白的翎羽扇摇动起来。长廊上的客人们都驻足了,似乎在等着顾九拿出这厚礼一睹为快。
顾九一眯眼,也靠近那人几分,道:“慕七爷,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你明知我一穷酸人,怎么会有能入得了这江南富庶贵裔们的眼的厚……礼、呢?”
慕华胥脸上笑意更深几许,他抱着胸轻声笑道:“既然都入不了他们这些蠢物的眼,九爷怎地就觉得会入得了我的眼呢。”
顾九偏头望向他,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这一对视就如同刀光剑影,雷电相击一般,顾九一勾唇角,继而佯装着咬牙道:“既然慕爷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拿出来不行了,免得你说我把你当了‘蠢物’。”顾九将“蠢物”二字咬得极重。
慕华胥笑意更深,就只差笑到唇角抽筋,只是未及一秒,他便收了笑容,咬牙道:“这么说就算不是厚礼,入不了本楼主的眼,本楼主也得咬着牙说入眼了?这不满意,本楼主岂不与他们一样,也成了‘蠢物’?”这人也将“蠢物”二字咬得死死的。
顾九“嗖”的一下褪掉手中的包袱的青布,身后的卫箕接过顾九递去的青布包袱。
“楼主请笑纳。”顾九很给他面子的将那火红的衣袍双手奉上,又在微勾唇间微低下巴。
慕华胥怔动了一下,素白的手指落在顾九手中火红的袍子上。
长手一扬,那火红的衣袍就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