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微妙(2 / 2)
何容的王帐内燃着龙涎香,在楚云笙被送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埋首批阅面前的奏折,看到楚云笙被架着送进来,他甚至连眉梢都没有抬一下,就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
他的案几两边个站着四个丫鬟,穿着同伺候楚云笙两个丫鬟一样的装扮。
楚云笙被送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那两个丫鬟也就退了下去,而她就这样被人安排着,像木雕一般静坐在这里,等着何容从奏折中回过神来。
想到木雕这个词语,楚云笙的脑子里蓦地划过阿呆兄的身影。
在那一夜跟他分开走之后,她叫他去无望镇的那家客栈等他,单纯固执如阿呆兄,在没有等到自己前去会合之后,会怎么做呢?蓝衣也会去那里,他会跟着蓝衣走吗?
想到这里,楚云笙的眸底里划过一丝忧色。
而这时候,何容蓦地从奏折里抬起头来,看向楚云笙,只一眼,楚云笙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似在这一瞬间都被冰霜所笼罩了一般。
何容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他站起身来,抬手示意身边的几个宫女全部退下,等到偌大的王帐里只有他和楚云笙两个人的时候,何容这才从案几前踱步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笼罩在楚云笙身边的龙涎香也越发浓郁,楚云笙皱了皱眉眉头,然而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何容走到她身边,抬手利落的点了两处穴道。
随着他动作的完成,楚云笙顿时觉得一直卡在喉痛的那只手蓦地松开了力气,她能说话了,而且她的四肢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能动了。
然而,就在她试探性的运了一下内力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内力依然被封住,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普通人,面对何容,依然是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做不了,她也就放弃了自取其辱的挣扎,抬眸迎着何容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去。
何容的眸子里依然带着幽潭般深邃,他稍微侧首,对着门口站立,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楚云笙道:“孤突然想起来就在前几日捉到的两个人,说起来,他们也都是你的旧识,孤相信你见了他们一定不会失望的。”
说着,何容对着王帐的帘子虚空弹了一指。
紧接着,王帐外的守卫就有一人提起步子小跑而去。
楚云笙抬眸,看向何容,眸子里满是警惕道:“我的旧识?我的旧识可是多了去了,不知道赵王说的是哪两位?”
何容的手段楚云笙是知道的,而他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会利用人心,更是会为了控制一个人而不择手段,这其中也包括用其重要的人做威胁,这一点,在漯河王陵的时候,她就已经领教了,当时若不是他用秦云锦的娘亲做威胁,她也不会落入他的手掌,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么多自己无法掌控的变故。
但是,这一次他所指的又会是谁呢?
虽然楚云笙表面上从容镇定,然而内心却还是紧张不已。
她所相识的人不外乎那么几个,而何容既然在说不会让自己失望,那么这人也一定会对自己很重要?
而现在所有有可能被何容抓到的人,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阿呆兄和蓝衣。
但是阿呆兄的身手楚云笙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何容抓到,而蓝衣,当时也是自己看着她逃离的,所以也不可能,那么会是谁呢?
心里揣着疑惑和紧张,却也只能强装镇定,楚云笙抬眸看向何容。
何容也正转过身子回眸看向楚云笙,他站在王帐当中,在距离楚云笙不过丈许的距离负手而立,依然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那一张俊美的容颜上比起平时的冷峻多了几分柔和,虽然嘴角依然带着笑意,然而那笑意也同样不曾抵达眼底。
他笑着,然后道:“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何容的话音才落,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铁链摩擦着地面的声音,不多时,帘子就被人从外挑开,然后楚云笙就逆光看到几个侍卫拖拽着两个带着铁链脚铐的人走了进来。
一男一女。
他们皆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囚服,浑身上下也满是饱受刑罚而落下的伤痕和血渍,头发早已经凌乱的散开。
然而,即便是如此,楚云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来。
而他们在走进王帐之后,也第一眼就认出了楚云笙。
不过在他们眼里,楚云笙也只是昔日陈国大将军的独女秦云锦。
所以,在看到楚云笙的一瞬间,两个人的眸子里已经迸发出了刻骨的恨意和愤怒,当中的男子啐了一口,扯开有些沙哑的嗓子骂道:“你这个陈国的叛徒,果然背叛了陈国,投靠在了赵狗的手下!秦云锦你怎么还有脸活着!除了你,你一家满门全部死在赵狗的手上,就连你爹也是被他设计杀害,你怎的同这种人做事!”
闻言,楚云笙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昔日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这个曾经陈国的赫赫显贵,最得陈王恩宠的皇子,楚云廷,她的眸子里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无奈和嘲讽。
这一抹嘲讽,也是当时在她作为最小的妹妹出塔之后,第一次拜见兄长的时候,他也曾给过自己的。
却不曾想到,兜兜转转,如今他成了阶下囚,而她竟然就在他对面,他却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虽然自己的处境并不比他好一点,她嘲笑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她活的比他清醒。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想要去达成的,而他至始至终都活在陈国皇族赐给他的无上荣耀里。
即便是陈国亡了,也在寄希望于那不战而降的十万秦家军,也在寄希望于秦令,甚至寄希望于她这个昔日秦将军的独女身上,他的复国希望从来都是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他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将灭国的罪名扣在亡国妖孽以及秦家军身上,而他自己,从始至终都不见有什么成长。
看到楚云笙笑了,楚云廷眸子里的愤怒和恨意越盛,他骂道:“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你也只不过是依附于赵狗的贱人!”
闻言,楚云笙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