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四回 追述过往话未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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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述过往感慨多,想说的话,述不完;规划未来路遥遥,喜眼下,将起步!)
东屋内,耿兰钻进被窝里以后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耿英和娘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西屋里,大家似乎都没有睡意。火炕很温暖,大家躺在舒服的被窝里继续细谈着分别之后生过的和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耿老爹扭头问睡在自己身边的耿正:“正儿,今儿个上午英子说到你们在景德镇立足时,在说你们开小饭店之前打了一个坎儿。俺看出来了,那大概不是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在这之前,你们还做了啥啊?那个时候是你们最难的时候哇,爹刚没了,你们又只带了那么一点点银子……”
耿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睡在另一侧最边上的耿直就开口了:“爹的眼里边就是不揉沙子,这都看出来了!俺们在景德镇上一开始是在‘盛元酒店’里给那些吃饭的人们演奏说唱的!”
耿老爹听了不由地愣了一下,缓一缓才轻轻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耿正慢慢地说:“当时,尽管望山寨小饭店的大哥大嫂留俺们食宿不收分文,还给俺们带了三天的干粮,那里到景德镇实际上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可俺们三个所带的银子,在深巷子里租了一间房租很低廉的房子以后,就没有剩下多少了。俺们连着在镇上转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做的活计,当时很难的。好在俺带着二胡,英子和小直子也都能说会唱的,俺们就以演奏说唱班的形式在‘盛元酒店’里献艺。酒店老板人品挺好,他店里的伙计们对俺们也很照顾。虽然干这个来钱挺容易的,也不需要任何本钱,但俺不想长期干这个,尤其英子一个女娃娃家,俺很担心她被贼人盯上。所以,俺们干了三个多月后,积攒的银子估计够做个小买卖了,就辞去不干了。”
耿老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是哇,带着妹妹怎么能长期干这个啊。那后来呢?”
耿正说:“后来就是英子说的,俺打跑窃贼,救了善良的梁爷爷夫妇,还花了不少银子为他们治伤。两位老人身子基本康复之后,和俺们一起度过了三个多月在他们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但来年儿春上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却导致他们竟然在同一天去世了。俩老人没儿没女,临终前将后事托付俺们以后,就把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小饭店和后面的小宅院赠送给了俺们。俺们后来就是在那个小饭店开始创业的。”
耿老爹说:“哦,这就是人常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惩恶扬善是做人的本分哇!”
然后又问:“那再后来呢?”
耿正说:“再后来也是英子说的,俺们认识了一个稷山老乡,他做丝绸远途货运批生意有些年了,老是外边跑很辛苦的。他虽然看准了在杭州开一个丝绸店铺肯定前景儿错不了,但苦于手头本钱不够,也缺少人手,就拉俺们一起干。俺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开丝绸店铺肯定比开饭铺更赚钱,而且也比较轻松,就把景德镇的小饭店连同后面的小院子一起盘给了别人,然后去了杭州。这最后的四年,俺们一直在杭州和这个老乡一起做丝绸生意。这老乡一家人很好,我们合伙开的店铺生意也特别好。只是必须回家的时间到了,我们不能继续干,就把店铺全部转让给老乡了。”
“是啊,是必须回来了!不管赚不赚钱,都必须回来了!”
想了一想,耿老爹又问耿直:“对啦,小直子,昨儿个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说的‘每月的十五圆月夜里,除非俺们忙得忘记了时间,姐姐都会对着月亮默默地坐上好一会儿’是什么意思?你们竟然还忙得忘记了时间!”
耿直说:“就是在景德镇上开饭店的那三年啊!哎哟俺的娘哎,差点儿没有把俺们累死了耶!还好,后来俺们去了杭州做丝绸生意,就没有那么忙了,可赚得银子,却比开饭店多老了呢!”
耿老爹轻轻地叹息着,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见爹爹沉吟着不说话,耿直又高兴地说:“爹啊,你还不知道哩,做丝绸生意的那几年里,俺哥和俺姐还有时间教俺认字读书记账什么的了呢。现在啊,俺已经掌握了的那些个文化知识,可比俺哥和俺姐当年走的时候多老了!当然啦,俺哥和俺姐现在也更了不起了!”
耿老爹听了这话,心里既非常高兴,又特别愧疚。他隔着尚武伸手过去慈爱地摸着耿直的头,轻轻地说:“小直子啊,爹可欠你多了去了!”
转头又问耿正:“你和英子是?”
耿正说:“爹,你就别听小直子瞎摆忽了,俺们不就是多读了一些以前没有见过的书嘛!杭州的大书馆里有很多好书呢!”
耿老爹高兴地说:“太好啦,人就得多多读书才能增长见识啊!”
又问:“那些书可都带回来了?”
耿正说:“都带回来了!那些书可都是宝贝呢。英子连俺们的被褥都舍不得丢掉,哪里会拉下这些书哇!”
耿老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你妹妹的心很细,心意很重啊!”
停一刻,耿正轻轻地问:“爹,你和三弟是哪天过江的?你们路过武昌镇时,怎么不去娘娘家看看啊?”
耿老爹说:“俺俩是正月初十的午后过江的。路过你们白娘娘家时,只是远远地望了一会儿院门儿,好像新修过了,但没有进去看她们。爹当时是想啊,已经把你们三个给丢失了,倘若再进去看他们,也只能是引得大家伙儿再伤心一场了,还不如让她们不知道得好呢。对啦,俺还问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听她说,你们娘娘还一直守寡呢。唉,这个善良的好女人啊,她是一直忘记不了你们的白幺爹哇!”
耿正说:“你要是去了就好了,俺们是腊月二十九一早走的!你要是知道了俺们都没有事儿,而且也在回家的路上,你这一路上就不用再伤心了!”
尚武说:“俺们上了渡船后,忽然有三个人跑上了码头,直冲我们喊话呢!爹当时就告诉我,他们是白娘娘和她的女儿和女婿呢!”
耿正问:“没有听见他们在喊些什么吗?”
耿老爹说:“那一日是阴天,还刮着很大的西北风。当时渡船已经开了,越走越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喊爹和你们三个的名字,爹就更伤心了,只能摆手叫他们快快回去。”
耿直说:“爹你不知道,咱们离开后,娘娘还一直在打扫咱们住过的那间屋子呢。俺们是第一天中午到了,第二天一早走的,晚上俺和哥哥就住在那屋里。屋子里的所有摆设还和咱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地铺也没有搬走!”
耿老爹说:“她是知道,咱们回家的时候一定会路过去看她们的啊!”
耿直又说:“还有,她到现在还住在那个老屋子里!”
耿老爹叹息一声说:“唉,咱们走之前她就说过的,要永远住在她和你们白幺爹一起住过的屋子里!唉,这个衷情的女人,实在是少见哇!”
父子们唏嘘一会儿,耿正忽然想起了那个生前一直关照白娘娘的船老大,轻轻地对耿老爹说:“爹,你知道了吗?船老大伯伯已经不在了。”
耿老爹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俺知道。俺问过了,现在是当时的船老二执掌着那一摊子事儿呢。唉,没有能再见这老兄一面,好人哪!”
耿正说:“他是个很难得的好人,这些年一直在关心照顾着娘娘呢!”
耿直说:“爹,俺们过江时,在渡船上俺哥还拉了一段儿二胡曲儿呢,俺和姐姐也往江里洒了一些糖果和纸钱,为了白幺爹,也为了老大伯伯。对了爹,黄河边上的那个‘滩头村’三年前就被决堤的黄河水给冲没了,俺们还去祭奠了爷爷和奶奶,但只在那棵椿树下,河滩上翻浆呢,太陷脚了进不去。”
耿老爹再次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这人活哇,有的时候还真是无常啊!祭奠过了就好了。爹这一路哇,只顾伤心了;不管是活人,还是故人,都感觉没脸再见、再述说什么了……”
尚武难过地说:“爹这一路上,没有一天不偷偷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