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2 / 2）

但贺明玫却轻松不起来。因为，大太太给她布置了个极有意思任务：量刑监刑官。

用大太太话说，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小五招惹了小七。既如此，“七丫头就旁边看着你五姐，直到她跪到完全认识到自己错了，跪到你不生气了，觉得可以原谅她了，来报我，我再让她起来。”

有这么安排吗？你姐跪着你看着？陪看还是陪跪？或者站着还是坐着？用张笑脸兴灾乐祸还是用张丧脸惺惺作态或者用张木脸漠不关已？

只怕跪着也不好使，用什么脸都不好使。

这哪里是解怨家，分明是结仇家，还一结就结成宿仇那种。

这手段，这手段，贺明玫欲哭无泪啊。她深深地觉得，那些去招惹得罪大太太人，脑子都一定象她一样进过水。

若是大太太当堂说出这话来，她自然可以迅速把球踢走，直接问一句：“五姐姐，你知道错了没有？你若知道错了，便向太太认错认罚，请太太让你少跪会子便起来吧。”

她不信五小姐敢不说自己知错了，敢不向太太求明刑期。

但大太太根本没给她任何机会，转身出了厅堂之后，才转身站定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施施然回房了。

好了，大太太已经走了，她这会子再跑去问贺明璇你知错了吗？没准会被贺明璇冲上来再掐一回脖子。

贺明玫摸摸脖子上被掐出来隐隐仍痛着红印子，这确凿证据其实这儿呢。只不过这种深宅大院里装模作样公审从来都不是为了公正，只是为了好看。

她呆致庄院厅堂里，对于如何监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发现，还有糟事情等着她：有人跟她没完。

致庄院大太太日常宴休起座隔间里，内设一条矮榻，榻上铺着厚实蜜合色撒缠枝红花缎褥，榻旁矮几上摆放瓜果糕饼等物。榻上一位三四十岁贵妇人，身量高挑，肤白体端，眉眼平和，雍容而坐，正是大太太。

旁边二小姐贺明璐着桃红镶领朱红底子对襟比甲，同色长裙，加上人本就生得玉骨冰肌，粉面桃腮，整个人看起来风姿绰约，体态风流，只那眼神，透着明显精明模样。此时她半个身子也坐榻上，身子依着大太太。

和二小姐长有四五分相像二姨娘坐地上靠榻边一个小圆锦墩上，只眼中精明比二小姐加显眼，不时转一转眼珠子，显见是用心思考了样子。

此时二人正凑趣儿对大太庆说着什么，大太太听着就笑了起来。大太太常用绿枝和翠枝二个大丫环也站身侧，脸上含笑。冷婆子脸上也堆满笑，侧身站一旁。

贺明玫跟着传话丫头进来，看到便是这含笑六人组。看起来很融洽和谐样子。

贺明璐一见贺明玫进来，便侧了身子朝她笑了笑。贺明玫上面和大家见过礼，贺明璐便仍转身面向大太太。

大太太让丫头给贺明玫也置了个圆墩子坐了，便看着她用下颌一点冷婆子，直奔主题道：“小七，今天冷婆子来我这里喊冤，说是她家冷二根本没看上别家姑娘，根本就是你那丫头司水招风引蝶没个样子，引冷二上了心，这才让冷婆子气恨。这事你可知情？”

贺明玫不由一愣，她以为大太太叫她来，是想私下询问关于五小姐事儿呢，怎么又绕到司水身上去了。

她不由看了一眼冷婆子。那冷婆子见她看过来，刚才堆满笑脸上，便慢慢换上副似笑非笑神色来，下意识把微躬着腰身挺了挺，一副放马过来样子。

贺明玫挑了挑眉，这是，二战开始了？

冷婆子熙和堂一副老实巴交样子，迅速招认完全配合，现玩翻供，贺明玫自然知道是借谁胆子，但她不知道她们到底想把她怎样，想把司水怎么样？

她惊奇道：“竟有这样事儿？小七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到过呢。那司水长又好看，人又老实很，哪会招惹是非啊。小七觉得，是是非非人去招惹她倒是有可能呢。”说着，她冷冷再扭头盯了冷婆子一眼，“冷妈妈熙和堂当着老太太说，竟都不作数了不成？”

从熙和堂出门时，冷婆子就一副留得青山，不怕没得玩样子打量着她，她还以为冷婆子抱是以后慢慢继续阴念头呢，她都决定好了她再敢来阴她就继续拿巴掌侍候她，谁知她这般不存气，倒这么就挑明了。也好，一次解决大家省事儿。

大太太于是看一眼冷婆子，道：“你详细说给七小姐听。”

“是”冷婆子道，道：“今早熙和堂时候，老太太既问起，老婆子就该照实说才是。因想着一来老太太高寿，怕听闻府里有这等子不成样子丫头，一时气坏了身子老婆子罪过可大了；二来小姐们又都场，老婆子原是忖度着有些话，却是不该当着小姐们面讲。因此老婆子才没敢照实说，只依着七小姐说法，说是老婆子家那二小子看中了外面长象司水姑娘。只是太太让讲，这会子，老婆子也顾不得了。”说着冷婆子歉意地看了一眼二小姐。

二小姐笑着没吭声，也没回避意思，只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便道：“正要让她学着管家理事，你只管说便是了。”

于是冷婆子便详详细细讲起来。

冷婆子话长长溜溜，故事细节呀推测猜想啊都很丰富，总结起来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说司水是个狐狸精样人物，仗着样貌好，先是勾引她家二小子，和她那二小子私订终身，山盟海誓，然后据说可能是又看上了哪家漂亮后生了，自己便失诺毁约，害她家二小子单相思，仍非卿不娶地苦哈哈熬着。就这样女子她不过偶尔遇上指责几句，谁知她不但不知悔改并且怀恨心，早上竟然当众行凶打她嘴巴，不把太太放眼里。这样丫头不撵出去，实让人气愤难平，也不定再生出多少妖蛾子呢呢呢呢呢。

冷婆子口才不错，用一咏三叹口气，有时愤懑不平，有时惆怅忧思，那些话中，对恶人深深愤恨，对太太深深不平，对小姐深深爱护，对贺府未来深深忧虑，表达淋漓致。好象司水不除，轻则家将不家，重则国将不国似。

这故事可信度于，细节详实，而且生动具体。比如第一次，皑皑幕雪下，谁对谁展颜一笑，谁又多看了谁一眼，从此眼里心里都是她。比如第二次，朗朗晴空中，谁给谁塞了一包点心，谁给谁扔下一个荷包。比如第三次，那“又是一年三月三”时节里，谁仰着脸看着天上飘过风筝说“风筝代表我心”，谁又低着头踢着地上泥巴道“你做风筝我做线，愿你牢牢攥手间”

当然冷婆子比较大白话，没有这么文艺腔，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就算是大白话也够曲折刺激，二小姐和二姨娘直听很有些目瞪口呆。

大太太本来淡淡面孔上却怒气渐盛。近三小姐贺明珠正跟她别扭闹情绪呢，三月三神马很是让她反感。

贺三小姐今年十三了，正是议亲订亲年龄，却高不成低不就，反正就没看上眼，现再拉着她出门参加宴会什么场合便要恼了，又时时郁郁不。细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去年三月三逛留峰寺庙会，说是追着一个风筝去了后山，正见着自己二个哥哥和一个年青公子那里赏景吟诗，偏偏她还女扮男装，被那人又搂肩又拍背若说那人是普通人倒也罢了，哪怕家世稍差些，只要这丫头自己不怕吃苦，狠狠心也由她了，偏偏

大太太不由一阵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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