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2 / 2)
下一刻,有洞箫声突兀而起,黄衫女子自半空徐徐而落,悄然立白纱女子身后,一坐一立,一抚琴一吹箫,两人衣袂飘飞,恍若神仙中人。
箫声饱满浑厚,与琴音相和,一个高亢尖细,一个低柔婉转,渐渐又将音合一起,变得如同潮涌浪打,层层叠叠连绵不断。
花蚕扶着花戮手臂,迎风立船头之上,楚澜他身畔跳来跳去,抓耳挠腮,恨不能也去那姑娘们献艺台子上去才好。
“瑶琴姑娘果然色艺双绝,楚少爷想必很喜欢她罢。”花蚕看清了楚澜视线落何人身上,不由笑着打趣。
“不是说了么,小蚕叫我名字便好。”楚澜直觉地说反驳花蚕称呼,跟着才回应道,“琴儿姑娘不仅琴艺无人可比,品性也是相当高洁,听说她面纱下容貌也……”美如天仙。
他刚要这样说,却生生地将话吞进了肚里。
许是之前舱里热了,少年早解下皮裘,只着了一件翠色长衫,与那白皙肌肤相映,显其眉目清润、气质卓然。船头风大,吹散了他原本束脑后墨色长发,也卷起了束腰间宽阔锦带,袍袖飞舞间,现出他尚未长成纤细身形,他唇边含笑,就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
楚澜想说“小蚕你真好看”,可转眼又见着挡花蚕身侧、冷气袭人花戮,就硬是把夸赞咽了下去,改成:“小蚕,你头发散开了。”话一出口,几乎要咬了自己舌头。
花蚕也注意到,便将胳膊绕到身后,一缕一缕慢慢地往回收。他两条手臂细长而白,才一举起袖子就滑了下来,暴露大风中瑟瑟地发抖,努力捋了好几次,也没能把头发收拢,黑袍青年似乎看不过了,就伸出手,两下把长发捏拢。
楚澜看着这幕,不自觉地说了句:“花大哥对小蚕真好。”
“哥哥待我,从小便是极好。”花蚕也笑了,自旁边跟来顾澄晚手里拿过一条发带,又极自然地递到花戮手中,“哥哥帮我扎起来罢。”
花戮接过,几下利落地为花蚕挽起头发,手法居然十分娴熟,又楚澜看直了眼。
花蚕见他呆愣样子,笑了一笑,手指朝前处指了指:“楚少爷……楚澜,你看,又一位姑娘出来了。”
楚澜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就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果然之前琴、箫两位姑娘已经下了场,如今踏着竹筏步掠来,是高举重木琵琶红衣女子,她云鬓高耸,乌发中缀了根红艳艳火凤凰,整个人都如同一团烈火般,只一瞬便扑到了台上。
琵琶声有如狂风骤雨,刹那间汹涌而来,琵琶姑娘且弹且舞,长腿弯折出许多不可思议弧度,纤腰若柳,与琵琶音匹配起来,就像是巨浪之上一叶扁舟,随暴风雨扶摇而上、又悚然而落。
水上红绳上,早有“红鼓”、“瑶琴”、“绿萧”三盏花灯高高悬起,里面烛火亮了不止一倍两倍,待琵琶声没,另一盏花灯倏然升起,与另三盏并排而挂,群灯之中大放光芒。
琵琶女退去,岸边观看人群发出高欢呼声,却见到下一个人走上高台时候霎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这是个极有风姿女子,眼若秋水,眉含远山,相貌自然是美。然而她引人却并非这些,而是那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洁净浑然天成气韵。哪怕她身处这烟花脂粉之地,亦不能将她污染半分。
她很静,且让人一见了她,也不自觉地静了下来。
楚澜压低了声音,往花蚕那边凑近了些,献宝也似说道:“我听说啊,这位穹月姑娘是烟雨楼头牌中头牌,早些年几乎红遍了南北,无数王孙公子竞相追捧。虽然现已经年过二十五,可还是美名远扬,只是她自己早凑够了赎身钱,如今烟雨阁里也早已不挂牌,而是做了教导清倌儿老师,让人欲见不可得。”说着说着,他眼里满是憧憬,“竹玉哥哥之前讲十二乐姬,可全都是她一手□出来。厉害吧?”这得意洋洋语气,配上那张总带着喜意娃娃脸,当真是说不出滑稽,
花蚕“哧”地一笑说:“嗯,果然厉害得很。这样说来,那十二乐姬,也都是清倌儿咯?”
“那是。”楚澜很正经地点点头,“她们可都是卖艺不卖身……”。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柔润女声打断——
“鼓、琴、箫、琵琶四位姑娘,今晚破身。”
“诶???”楚澜顿时目瞪口呆。
这声音,可不就是那十二乐姬老师——气质洁净穹月姑娘发出么。
此语一出,满场哗然,再压不住人声鼎沸。
那穹月姑娘再将音调扬了扬,竟让众人都听见了她声音:“竞标规矩,不拘手段、不限方法,一炷香内抢到姑娘们花灯,便能与她共赴良宵。”说着她从腰间摘下一枚响炮,手里引线一拉,巨大烟花冲天而起,炮声轰鸣——
“开始!”
下一瞬,场面立即变得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