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罪魁祸首是你(1 / 2)
瞧着她这样,蓉姨心里也十分难受。
她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林宛白的背,也没说什么,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林宛白这眼泪却一时刹不住车,她摆摆手,彻底背过身去,随便进了一间房,把门关上,想要稳定好情绪以后才出去。
蓉姨没去打扰,只抱着孩子站在门口默默的等。
傅踽行安排完葬礼的事儿,又去简单换了一身衣服,擦掉了脖子上的血迹,上来就看到蓉姨站在门边,视线往紧闭的房门扫了眼,走到她跟前,"她在里面?"
蓉姨点点头,说:"可能是想到老爷子最后都没能见到孩子一面,她心里的紧。"
傅踽行伸手握住门把,蓉姨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袖,又很快松开,神情有几分怯懦,看他一眼之后,慌忙低头,说:"少爷,你,你就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吧。她跟老爷子感情那样深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人就走了,她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别逼得太紧了。"
"吃了这样的教训,她绝不会再想花样跑了。"
傅踽行侧目看过来,蓉姨整个人发紧。视线落在孩子的脸上,这会让自己轻松一点。
他什么也没说,收回了手,将她打发走,自己站在门口。
蓉姨没再多说一句,自顾自的去了老爷子的房间,抱着孩子去看曾祖父去了。
林宛白靠着门板,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哭的脑子发涨,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坐在地上,视线落在眼前的窗户上,天边泛起了鱼肚子,一束光线从那边直射进了屋子。她整个人发木,手脚都是麻木的。
大概是哭过了头,她心里悲怆,却再掉不出一滴眼泪。她只是有些无力,无力到一点也不想动,就想这样坐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当一直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外公没死,也没有昏迷不醒,他还在书房里,戴着老花镜,在写毛笔字。
妈妈也没出事,她站在旁边给外公研墨,满眼笑意,看着老爷子写字。
林舟野也没有进监狱,他坐在红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盏,往里轻吹一口气。抬起眼,往门口看过来,眼睛里是宠溺的笑。
紧接着,外公和妈妈一起都往这边看过来,入目皆是宠。
林宛白闭上眼,低低的笑了起来。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林宛白才拉开门,从房内出来。
抬头便看到傅踽行立在门口,她看他一眼,没做声,停顿一秒后,从他身侧走过,去了老爷子那边。
傅踽行跟着她,寸步不离。
楼下的灵堂已经布置得当,遗体要搬下去。
林钊威的死讯还未发布,这个时候发布死讯,对傅踽行实属不利。
虽说舆论风向在改变。可眼下站在林宛白这边还是多数,大家都等着看后续。这个节骨眼上,林钊威的死讯一出来,俨然像是坐实了他的居心不良。
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林婧语三进抢救室,虽压的快,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这两消息要是一起爆出来,对傅踽行百害而无一利。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由此,林钊威的死讯,一直压着没有爆出去,梁钰盛也在暗中出手,抹掉了医院里对林婧语的一些日常记录。进出抢救室的事,便成了谣言,无从查实。
林钊威的葬礼非常低调。
林宛白什么也没说,她显得出奇的平静沉稳,她多数时候就待在林钊威的遗体旁,因为没有对外公开,根本无人来吊唁。
除了傅踽行他们和一些佣人,再无旁人。
梁钰盛和梁钰康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过来,见着林宛白和傅踽行,一句话也没多言语。
眼下这种情况,怕是说什么都多余,说多了只会叫林宛白反感。
梁溪是跟着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来了以后特别的积极,帮着做这个做那个,还走到林宛白面前,让她节哀顺变。
林宛白不理她,自然也不会正眼瞧她。
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不愿搭理。
在她眼里,他们全是杀人凶手。
多么可笑,这些'凶手'竟还要假惺惺的来这里吊唁。
林宛白坐了一会,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刚进去,梁溪便紧跟着窜了进来,并立即关上了门,顺手顶住。
林宛白倒是没有反抗,只是懒懒看她一眼,说:"我要上厕所。"
"我知道,我就说几句。你难道不想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死的?"
林宛白勾了下唇,不做声,只是看着她。
梁溪说:"是傅踽行亲手弄死的。"
林宛白没什么反应。
"但其实你也不能怪他,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可能是爱你,当然我不认为这种是爱,这是病。他只是想要拥有你,把你当成是他自己的所有物,他要成为你的唯一。在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对他来说无所谓,即便是你的家人也一样。所以阻止他得到你的人,都是障碍,他会一个一个的清理干净,直到你再也没有人可以依赖,只有他。"
她说着,从衣服里拿了一份资料给她。
这是一份对傅踽行心理评估的结论,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林宛白扫了一眼,并没有接过。
她不知道梁溪做这些用意,好像所有人都在给她证明,傅踽行是爱她的,这太奇怪了。
要是说梁钰盛和梁钰康这两个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她知道,不希望她和傅踽行之间有误会,到还说的过去。可这梁溪的用意,就不好说了。
反正她不认为,她这个行为是在化解她与傅踽行之间的矛盾。而且,在这种时候,还拿这些破玩意儿来证明傅踽行是因为爱她,而伤害她的家人,其心可诛。
她大概是想逼死她。
林宛白推开她的手,冷冷的说:"趁着傅踽行没看到,你赶快出去,不然我怕他连你也不放过。"
梁溪仍站在原地,说:"我绝对你应该了解全部。"她抓住她的手,强行要把这评估结果塞进她手里。
林宛白有些不耐烦,直接将折叠纸往她脸上拍了过去,"你够了没?"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闹腾,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处理完外公的葬礼,也不想在外公面前大家互相撕扯,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她想让外公走的安心,不想他走都走了,还要看着她被人欺负,看她痛苦难过。
林宛白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出去,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立刻把这些拿到傅踽行的面前!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是不是会当场了结了你?"
梁溪看着她,眼里露出的是怜悯,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我觉得你该知道。你知道以后,也应该晓得要如何解决。"
"如何?你教教我,我要如何解决?"
梁溪往前走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缓慢凑到她的耳侧,低声说:"不要妄想他会改变,这么多年下来,要改变他谈何容易,要改变他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你承受不起。你想结束一切的苦难,只有一个办法,你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是什么办法。除非,你还想继续看到你在乎的人受到伤害。"
话音落下,她迅速捡起地上的几页纸,揣进怀中,一刻没有停留,迅速的出去了。
林宛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罪魁祸首是你!"
她立刻晃了脑袋,将那个声音甩掉。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出去的时候,傅踽行就站在外面,正预备进来。
两人目光相撞,林宛白没有避开,就这样直视他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好一会,傅踽行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我让佣人做了点吃的,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不吃东西的话,身体撑不住。"
林宛白没有反抗,默了几秒,点点头,说:"我正想说,我有些饿了。"
"走吧。"
随后,两人一块去了厨房,佣人就现做了一碗馄饨,林宛白吃了两碗,又按照傅踽行的嘱咐去楼上睡了一觉。
蓉姨在房里给孩子喂奶,上去的时候,孩子刚刚睡着。蓉姨将孩子安置在床上,林宛白走过去。
她看了一眼孩子,在他身侧坐下来,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胖乎乎的脸颊。
记得她第一次见他时,还只有一点点大,三个多月的时间,胖了不少,长得可真快。
蓉姨在旁边陪着,见她的样子,稍稍有些放心了。
她想了想,说:"觉得日子难的过不下去的时候,看看孩子,孩子需要妈妈。"
林宛白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小宝宝的身上。
蓉姨也没有再多说。
晚上,林宛白守夜,最后一个夜,明天一早遗体就要拉去殡仪馆火化,然后落葬。
晚饭过后,她让其他人都回房间去休息,灵堂里只她自己,坐在林钊威的遗体旁边,与他彻夜长谈。
"好久好久没有跟你聊天了。外公,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你是以这种方式百年归老。老家的房子翻新了,你都还没机会去住呢,那么大一片菜园子,你也没来得及去种点什么。好可惜。"她慢慢趴下来,伏在他的身边,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低低的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承受,这一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是遍体鳞伤,我也不会后悔,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但我现在后悔了,这一条路。伤害的不是我自己,是我身边在乎我,爱护我的人。这比直接害我更让我痛苦。"
"外公,我可能,可能要辜负你的期待了。"她闭上眼,用力咬着唇,眼泪从缝隙中落下。
好一会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擦掉了眼泪,露出笑容,拿过放在一旁的相册开始翻开。
整一本相册都是她的成长史,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记录,一直到她结婚为止,最后一张是她穿着婚纱,坐在梳妆台前,笑容灿烂的样子。
照片里的她,看起来快乐又幸福。
这里所有的照片都是外公给她拍的。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我的小宝贝,嫁人了。'
她想到出嫁那天,林舟野背着她出门,她转头的瞬间,便看到外公回头抹泪的样子。
她把脸埋在了相册里,又开始哭了起来。
偌大的厅内,响彻了她压抑着的哭声。
傅踽行站在二楼,一直看着她,或哭或笑,每一个样子,全部落在他的眼中。
第二天一早,殡仪馆的车子过来,按着时辰出门,又按着时辰火化,再按照指定时辰落葬。
整个过程,林宛白都显得很冷静,封土的时候,她整个人微微发颤,眼泪簌簌往下掉。天空开始飘起小雨,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
风雨飘摇,无人可依。
傅踽行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从此,他们可以互相依偎。
葬礼结束,林宛白站着不愿意走。
傅踽行也没强求,拿着伞,站在她身侧陪着。
雨越来越大,他让其他人先走,只留了两个保镖在侧。
两人打一把伞,两人都会被淋湿,傅踽行没给自己遮雨,他整个人都站在雨幕里,雷森送完人回来,见着这番场景,立刻过去,替他打上伞。
林宛白没什么反应,也没有看他一眼,所有的注意力,只落在墓碑上,林钊威的那张照片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回过神,转头看向傅踽行,瞧着他们互相打伞,排列的这般整齐,不由笑了。
她从口袋里拿了纸巾,想了想,伸手给他擦掉了脸上的水珠,一句话也不说,仔仔细细的擦完。看着他的眼睛,说:"回去吧。"
傅踽行将她的手攥进手心,两只手都是凉的,取不了暖,也生不出暖意。
他说:"走吧。"
他们没有再会浦江,而是回了云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