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要的东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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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零乱地堆在一角,被翻挖过的泥土上长满不知名的绿草,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有人住过的痕迹。
蕙如缓缓走过去,这里曾是她的妆台,妆台上放着蝠气连枝的八瓣大菱花镜,这里原先摆着两架多宝置物架,这里原是立着一方鎏金八宝半绽妙莲铜香炉,还有这里——
蕙如停了下来,对面是已倒了一半的砖墙。
砖墙前原先有一架紫檀木八仙过海,三星捧月的七步围榻,围着浅紫色的三重流云纱帐,她自己用真珠、珊瑚和琉璃子串了双蝶结流苏做成的帐勾。这些东西全都没了,连站在这里的人也都变了。
当年她接到大哥的信,万般叮嘱她要小心姜家,告诉她,父兄正向京里赶来,要向姜家讨个交待。虽然当时是因一时糊涂*给了姜珩,又被他诸般糜羁困在京城,但她还还是从大哥严厉急切的遣词中嗅出了一抹异样。
姜珩在江夏游学时,最先便是结识的大哥杜衡。杜家虽富有,但终究是商户,家里又没出一个正经经科举入仕的官员,这一直是杜家的心病。恰此时,姜珩站在了杜衡面前。风姿翩然,谈吐优雅,又是侯门子弟,那样折节下交,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入人的心坎里,令杜衡简直欣喜若狂,很快便引为知己。
知道他在侯府过得不快意,总是受到上头两个嫡出兄长的欺负,杜衡便大方地拿出钱财让他可以过得更好,并指点着他行商的机窍,教会他种种获利的手段。杜衡以为,虽然姜珩与爵位无缘,但凭着他的家世,好好经营出一片富贵当是不在话下的。他将姜珩带回杜府,与他秉烛夜谈,常抵足而眠,甚至因此冷落了新婚不久的妻子。
他将姜珩带到杜若的面前,想让自己心爱的妹妹多一个疼爱她的兄长,却不料这个新来的兄长将自己妹妹带上了绝途。
杜若是喜欢姜珩的,非常喜欢。在她十六年的生命里,姜珩是除了大哥之外最优秀的男人,他温文尔雅,俊秀高贵,总是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自己。她以为姜珩也一样这么喜欢着自己。
但是再怎么喜欢,她也一直谨守着最后的界限,在与姜珩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里,数次婉转地拒绝了男人更进一步的要求。
在新婚之夜,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所爱的男人,这是她的梦想。只是可惜,在姜珩收了家书要离开江夏的前一个晚上,她因离愁别绪多喝了几杯,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姜珩的怀里。
第二天醒来时,□的疼痛和床上的落红将她的梦想砸得粉碎。姜珩跪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向她承诺,一回京里就让父母遣了媒人来,将她风风光光娶进侯府。
万般无奈之下,杜若就只有等,等待,直到发现月信不来,直到肚腹渐渐膨起,却一直等不到姜珩的消息。
她惊慌失措,一想到等肚子再也无法遮掩时要面对的家人的责难和失望就觉得无法呼吸。她要去找姜珩,去找这个孩子的父亲,让他兑现自己的承诺。
于是留下书信,杜若带着心腹的丫鬟,拿着杜家长女的信鉴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进入京城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热热闹闹的人群,看见了塞满街道的迎亲队伍,看见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十里红妆。安平侯府的三公子,便是在今日迎娶东昌郡王的嫡长女。
杜若木然地站在街尾,从正午看到落日。她转身离开,带着马车打算回江夏,却被杜家在京城里看管着商铺的大掌柜瞧见,苦苦哀求着拦了下来。
那个大掌柜,怕早就是安平侯府的人了吧。
沈蕙如自嘲地笑了起来。
为了银子,姜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是因为姜珩被东昌郡王相中,怕是那家母子打的主意便是要将她弄进侯府里,再一步步将杜家的家财全收入囊中。只不过东昌郡王这棵大树来得太快,更是比杜家要强百倍的捷径,于是杜家,便成了姜珩成为世子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姜珩将她安置在乌衣巷,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断断不会放开东昌郡王这么好的岳家,可又舍不得弃了杜家这么大一块肥肉。
京里杜家的商铺他可以悄悄地接手,但存在银铺里的大额支出账目没有杜家掌家人的印鉴,他根本拿不出来。杜家商号遍布江北,京城里的铺子离着江夏太远,多是为着关注朝廷中对于商务的动态,或是留意京中流行的风潮,真正赚钱的行当,姜珩根本碰不到。
不是朝廷把持的盐、铁、粮,而是在北方,人人无法离开的精煤。杜家的四座煤山,才是真正生钱的金矿。票号里的钱拿不出来,煤的生意插不进手,姜珩如何肯甘心?
大哥派人送来给杜若的,便是存兑京中银铺杜家名下银票的印鉴。有了它,妹妹便有数不尽的钱财可以傍身。杜衡是不想妹妹吃苦,先一步将印鉴交到了杜若的手上。
可姜珩不知道。
姜珩的妻子知道了她的存在,自然不能容她活在这个世上,而姜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为可以在杜家长房人的尸体上搜出他所需要的宝库的钥匙。
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一定又气又悔。
沈蕙如放声大笑。算来算去,他都算不到杜衡会因为疼爱妹妹而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提前送来。
想来是从下人口中审出来,大少爷已将印鉴送进了京城,所以才会放火烧屋,让人装神弄鬼,在这里寻找吧。
那时的你,一定痛悔自己这么早就结束了杜若的性命,说不定因此也怨上了妻子。他能狠心杀了一个,便能狠心杀第二个。东昌郡王家的这位县主,到底是因为生孩子死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面死已经无从知晓真相,但蕙如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插手,姜珩不会人财两失,以他的性情,不私下弄些手段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