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哭而无声亦无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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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承平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二日,齐阳长公主萧知南正式登基称帝,改元靖宇,分封诸大臣勋贵,成为大齐史上的第一位女子皇帝,同时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二位女子皇帝。
同年同月同日,英国公、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太傅韩瑄于圜丘坛登基大典上寿尽而终,享年八十岁。
韩瑄身死之事,只有蓝玉和徐北游两人察觉,即便在徐北游心中,视韩瑄如生父,但是在外人眼中,父子之大仍旧是大不过君臣。徐北游也不愿让老爷子保持了一辈子的清名在最后的时候再被人诽议什么,所以韩瑄故去的消息,徐北游并没有闹得满朝皆知,直接瞒了下来,然后扶起仿佛只是睡着了的老人,往小未央宫方向而去。
赵无极、查擎等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察觉出不对,不过众人在互相交换眼神之后,都心有灵犀地缄口不言。
来到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小未央宫中,徐北游将老爷子的遗体放在座椅上。
这一刻,徐北游发现眼前本该十分熟悉的韩瑄却是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中,先生永远都是身材高大,可现在的先生,依在椅子上,就算裹着大氅,还是显得瘦瘦小小,就像干枯了树干,再不复当年枝繁叶茂时的样子。
徐北游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哪怕他当初孤身一人鏖战江南再转战草原大雪山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过。
就算老人已经病重多日,徐北游也已经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先生,那个老头子,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他总是觉得,老头子一直会在,等到他胜了道门,立了剑宗,老头子也会在,哪怕是他飞升证道了,老头子也会嘱咐他去了天上之后如何如何。
可生死之间,就是这么措不及防。
徐北游在偶尔的空闲时候,不是没想过老爷子真走到了天年已尽的那一天,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在他想来,也许是老爷子躺在病榻上,他守在床边,老爷子抓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交代许多,感慨自己的一生,又放不下这些晚辈们,最终才依依不舍地沉沉睡去。
可韩瑄走的却是这般干净利落,就连这个最后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给徐北游,现在徐北游再回想起来,他和老爷子的最后一次长时间交谈,竟然是父子之间因为老爷子执意要去圜丘坛参加登基大典而爆发的争执。徐北游不愿意老爷子冒着严寒天气去参加登基大典,可老爷子却是非去不过,说这是国之重事,他为国尽忠了一辈子,到头来没有因私废公的道理。两人争到最后,还是徐北游没能拗过老爷子,无奈让他去了登基大典。
再往后,便是父子间的一些零星嘱咐和问候。
徐北游最后一次看到韩瑄,是送他登上去往圜丘坛的马车,虽然老人已经病重多日,但精神头却是格外的好,他当时还自欺欺人,觉得是老人的病情随着开春有所好转,可现在再回想起来,其实是回光返照罢了。
徐北游深吸一了口气,背对着椅子上的老人,握拳挡住嘴唇,无声流泪。
哪怕老人已经永远地睡了过去,徐北游也不愿意在老人面前露出半分软弱,以免让老人又为他忧心。
哭也无声,是怕吵到了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人。
对于徐北游而言,老人的死和公孙仲谋的死不一样。
平心而论,公孙仲谋与徐北游之间的相处,只有短短半年而已,而且公孙仲谋又是死于非命,那时候的徐北游可以将悲伤全部化作对于秋叶的仇恨,以及担负起剑宗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