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金銮外登闻鼓响声震九霄(2 / 2)
贾环眼眸里闪动着妖冶混乱的光影,周文清,你且看着吧,昔有甘罗十二官拜丞相,今日便有他贾环十岁清了君侧!
在整个燕京局面近乎失控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一顶尖顶黑缎小轿从饕楼后门出来,并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皇宫而去,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城北贾家特地拨给庶子贾环暂居的四合院里根本是一座空城。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宫门前疯狂震响的五架登闻鼓上,诸多贵族世家的少爷小姐们也坐在马车上远远地观望着。
奚清流站在青石台阶上,神色凄凉地看着面前这座白玉为基、金琉铺顶的雄阔宫殿,身躯颤抖地握紧了手中蒙着红布软头的鼓槌,凄凉嗓音在天地间回荡:“我奚清流,山东胶县人氏,年二十有一,三岁识千字,五岁辩诗文,十六参加童试,十八与会乡试得第七,二十一上京赶考会试,本以为十年磨一剑,必有金榜时。谁料应天府遭逢贪官,会试考卖官鬻爵,如今天子脚下,学生奚清流欲求公道二字!但以此身祭泱泱正义,虽死无憾!”
言毕,他举起鼓槌,狠狠地挝在了齐人高的登闻鼓。
另四个红巾蒙头的壮汉相视一眼,手臂抬起,铿锵而落,鼓点如雷,金石铮铮,直如万马奔腾而来,竟是一曲将军令!
登高处两驾马车骈行而停,一面帘子后的青年语声低缓:“这人,倒有些骨气,可惜了......”
另一面帘子被风轻轻撩动,露出一张柔媚万千的脸孔来,却少有女孩子的天真娇憨,反透着骨子英气:“骨气?真真儿愚不可及,凭白的被人当了枪使也不自知。若非满天下百姓都在看着,恐我那皇叔早将他剁碎了喂狗去!”
帘后的青年低低而笑:“郡主果然快人快语,黄某佩服。可惜、可惜......”
端阳垂下臻首,唇起冷笑,抚了抚鬓边一支三股坠珠的有凤朝凰钗,只觉无趣。她原以为这黄博文的兄长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朽木枯枝,没白的废了她的一番功夫,当真儿可恨!
此时大锦的皇帝正端端儿地坐在乾清宫里,面孔深刻俊美,漠然无情,细微天光落在他的盘领窄袖金龙袍上,浮光跃金,满目轩丽。
殿里一片沉默,刑十五直直地贴在朱漆盘龙柱上,眼角低垂,神色安慰,竟像是睡着了的。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黄门蹑手蹑脚地收拾着先前被帝王搅得一塌糊涂的殿宇,额头上渗出的层层冷汗连稍加拂拭也不怎么敢的。
殿外忽地匆匆走进一个宝蓝撒花绫袍的中年太监在御座前双膝跪地:“回圣上,那叛逆奚清流此刻正在宫门前挝登闻鼓,又有妖言惑众,引起百姓哗然,周首辅在殿前直言,请皇上下旨立斩不饶。”
赫连扣刷地抄起一方砚台狠狠砸在他额角上,眼眉冷厉:“夏秉忠,你要想和周文清那老东西穿一条裤子便直说,朕许你今儿就裹了铺盖滚出宫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中年太监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叩头求饶。
“滚出去,通通滚出去,净在这儿脏了朕的眼!”
夏秉忠连忙快手快脚地滚了,连那个收拾的小黄门也不敢多留,大殿里一时间只剩下帝王粗粗的喘气声。
“你气什么?分明是周文清惹得你烦了,你偏要牵连。”两只温暖的手臂从后方环住了赫连扣的颈子,温热的气息轻轻洒落在他的颈间,带着一股子清甜,使人心静。
帝王转头将小少年抱进了怀里,亲昵地蹭蹭他乌黑的鬓发:“宫外好玩儿吗?非得我使彭索骥去接了才肯回的。”
贾环没好气道:“你竟赖我,总共才走了两个时辰,今儿是殿试之日,我倒以为你要入了夜才回,没白的出了这等事!”
赫连扣捏了捏小少年瓷白的脸孔,抿了抿唇角:“周文清手底下的使人顶了那个举子的名额,其中龌龊不说也罢,无非权钱二字。奈何天下百姓如今皆看着我,看他们的帝王懦弱不堪、昏庸无度,白白把这江山拱手让人!”
贾环伸手摸了摸男人仿佛悲伤的脸孔,低柔道:“赫连,你是这天下之主,我冷眼瞧着,绝无懦弱昏庸之类。今日,便是剪去他周文清一双羽翼的时候,你我同行,可愿否?”
赫连扣俯身亲吻少年蓄满光亮的双眼:“君所愿,安敢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