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西子闻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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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厉之华临行中土之前,师父因有件往年旧事去了中原,自己一人甚是无聊,愈思念家中,便留书一封,私自下山,又恐师父回去责怪,在家小留几日,辞别父母南下苏州。[(( 他到武馆的当天,便和胡子芳去了城里,等赶回武馆时,正遇馆内有人厮杀。
程若标在铜陵受尽胡玉和皮不愚的侮辱,越想越气,连夜急去苏州,欲杀胡玉全家解恨。到了苏州打听三天才得知胡玉住所。程若标没料胡玉是胡子芳之子,便派一弟子探以虚实,禀说胡子芳去了城里。程若标大喜,率弟子攻进馆内,杀了馆中两名弟子。
程若标欺胡子芳不在馆内,肆无忌惮,正在大显威风时,厉之华似从天降,如虎入羊群。程若标见他复现,恐骇之极,舍下众弟子骑马逃奔。众弟子见师父已逃,也急如丧家之犬没命逃身。胡子芳也巧从城里回来,突见厉之华和众弟子正在追杀一群人,立知家中已遭敌袭,便截于途中,击毙两人。
厉之华甚恨程若标该伙,想斩尽杀绝,胡子芳恐多树外敌,增加仇怨,便止住了众人追杀。胡子芳听门下弟子极声叹服厉之华武功如何高强,举手投足间败溃群贼,闻后大为感激敬佩。见他一表温弱之态,竟是这般身手了得,心下欢喜,于是强留他在馆中多住几日。
厉之华因有事在身,在天馆逗留三天,方与胡子芳告别。离了苏州,一路南行,多年难回中原一次,见江南风物灵秀,心中赞叹。心想既到了苏州,杭州自不可绕之而过。苏杭两地居不甚远,次日黄昏时分,已抵杭州。
杭州时为南宋京城,名为临安。入得城内,但见商贾云集,行人比肩,更是繁华灵杰的所在。行至西子湖畔,见那柳岸排荫,白堤卧波;满湖轻舟曳水,箫管悠扬。心里直赞:“人家所说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说的为不虚。虽苏州珍园奇设,太湖韶光,但这杭州山水佳丽,风情万种,看似较苏州为妙为绝。”
日依山尽,雷峰夕照,湖映塔影,愈显湖色姝艳无伦,流光溢彩。正自痴赏,忽闻近处琴声铿锵,奏意似浓愁千缕。循声瞧去,见左侧不远有艘游船,匠造得十分美巧。厉之华蹀躞及至,闻那琴声更加清婉。琴略微伏,舱中有一柔声婉唱,辩声可知弹唱者系位年轻女子。凝神静听,闻那舱中女子唱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女子音忧声怨,浓愁似见。所唱乃李易安晚年时的苦婉词“声声慢”曲调。词意孤苦凄凉,愁烦萦绪。那女子唱来,其声欲泣,娓娓含悲,剧增李词的凄苦之意。
厉之华幼赴陲地,朝夕与寒雪塞风相处,哪闻过如此凄雅曲喉?一曲甫毕,情不禁大声喝采。采声未住,突地后悔,赶紧敛了采声,心想舱中那位年轻女子心情必然苦楚,才以此曲消愁,自己可谓唐突西施,实为不该。
那位弹唱女子乍闻岸边有人喝采,芳心大惊,轻撩舱帷,向岸上张望,见近岸立一少年,白衣嫳屑之下,有若玉树临风,神态极其不凡。这女子不由春心怦怦,红韵涂面,暗道这少年生得好美。那摇橹的是一丫头,约十四五岁,见有人萦扰小姐婉绪,大是嗔怒,又见这少年俊美,也不由怒气敛息。
厉之华见那摇橹少女面隐微怒,忙歉然道:“在下幸闻仙音,词美曲婉,忘形失礼,相扰雅奏,望姑娘恕以煞兴之过。”却听舱中女子叹道:“妾聊赖无绪,游湖耗心,偶抚苍弦,扰了公子清心,贫艺陋技,何敢消得公子赏采……唯望能得遇知己,消除此郁,唉……”说到后几句,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听那女子之言,似大有孑然无己之闷,愁情凄苦之间,想吐露忧情,却欲言又止。厉之华久离中土,同女子极少接近,听那女子悲憾无有知己消那孤凄之情时,_不禁心存悯然,说道:“姑娘弹技盈灵,柔谐和美,琴曲诸类,在下虽是不精,但极爱欣赏,姑娘所弹唱之词愁烦凄婉,不知这般妙境,为何心蕴慵懒之怨意?”舱中女子听他如此询问,一时竟羞于卒辞,唯悲喟连连,半晌不语。
那划船少女见小姐无言可对,对方又呆立岸边,觉得场面甚窘,便道:“听公子口音,是外乡人罢?是否头次来临安?”这少女语音娇脆动听,使人听了大有亲近之感。
厉之华道:“有劳姑娘垂询,在下确属头次来杭州。”
那少女闻罢,拍手笑道:“甚巧,今见公子见识不凡,谈吐不俗,极像个文人,又是次来杭州,我家小姐憾无知己好友,公子可否入舱一叙,载你尽赏湖中之景可好?”
舱中女子听这丫头欲邀厉之华上船,登时红晕浮腮,佯嗔道:“红儿!”那摇船少女嫣然一笑,不加理会,却把船划临岸边。
厉之华说道:“多谢这位姑娘。真想畅游湖中诸景,唯恐赘扰两位姑娘雅兴……”
那叫红儿的划船少女笑道:“公子怕个啥,瞧你瞎讲嗳!你也恁个闺女态,这等脸面好不羞。”
厉之华心想若不说两句委婉的客套话便上船去,那才羞呢,她怎反过来说?想必江南人比北方人要开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