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六 满庭霜(中)(2 / 2)
“废物!连一个……”冯欣刚说了两句话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瞬我忽然感觉到全身上下被一股冰冷而危险的气息所笼罩。
糟了!我怎么把他忘了!
“小友,出来吧!出来聊聊!”算命老头——不,我应该称呼他为“江南分水刀”孙鹰——的洪亮嗓音穿透了月光笼罩的星空,飘荡在被寒霜铺满的大地之上,回响于偌大的太守府间。
逃!这是我的脑子里出现的第一想法。
这里虽然不是阳夏县的柬缙侯府、没有柬缙侯府那么变态的守卫,但太守府的侍卫也终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至少,他们没中蒙汗药!
而孙鹰,确实不是我现在可以对付得了的。不用找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理由,学学师傅就行了,以师傅的才干在事不可为之时都选择避其锋芒、还一躲就是三十余年,更何况是我这做徒弟的。
想到这儿我不再耽搁,一侧身正欲攀墙而走,屋里却适时地传来了冯欣的一声冷笑——
“你此刻若是走了,下一刻我便命人将许甲的尸体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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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肯说吗?”孙鹰一边喝着酒,一边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被绑在行刑架上、被鞭打的遍体鳞伤的我。
“……”我默然的看着他,不吭一声。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呢,把东西交出来,我不就不难为你了嘛!”孙鹰白了我一眼,从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只鸡腿,送到我的嘴边,冲我又道:“吃点吧,别饿死了!”
我怔了怔,但见其怜我之心不似作伪,还是忍不住饥饿的诱惑咬了一口鸡腿。大口嚼完了,这才冲他强笑道:“孙老头,你算命真是挺准的啊!我的血光之灾这么快就报应了,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我见孙鹰面现羞愧之色却不作声,便追问道:“你也是一代宗师,为何替冯欣做这种勾当?!”
孙鹰看了看我,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低声嘟囔道:“你有所不知,我和黄……”
“你和黄大胆是儿女亲家嘛!江湖中谁不知道!但这应该不是你替冯欣做这些事的理由吧!如果你要给黄大胆报仇,杀了我就是了,何必装神弄鬼、干这些勾当,平白辱没了‘豪侠’的名头!”
孙鹰挠了挠白了太半的脑袋,红着脸辩解道:“首先,我必须纠正你一点,我不是在‘装神弄鬼’,而是真的出家避世当了道士!其实,我原来跟冯家也没什么关系的,只是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冯欣派人找到了在黄山隐居的我,来人拿着黄大胆的信物,他告诉我黄大胆被你杀了,让我替他报仇。
“我年轻时跟黄大胆关系挺好的,但他后来为搏功名、投效朝廷,我觉得他不是名‘纯侠’,便跟他渐渐疏远了,不过当时我已经跟他家指腹为婚了,我顾忌名声就没反悔。后来,我那老婆子难产而死,却留下了一个儿子,我跟她感情甚笃,一时间想不透,便把儿子托付给了我从弟、自己遁入深山修道了。但我后来想通了,想还俗续弦,却又因为修道有助于武功增长而放弃了。喏,你看我这‘江南分水刀’现在连刀都不带了,因为我已经把刀法融入拳法了,嘿嘿!
“我听闻黄大胆过世的时候,还是有点悲戚的,毕竟是几十年的旧相识了。不过我更在乎是谁杀了他,如果杀他的人武功远不如他,那么就说明黄大胆死在小人诡计之下,我虽然不大赞同黄大胆投身官府的做法,但却仍有替他报仇的情感责任。但如果杀他的人跟他旗鼓相当,那我就不介意了,高手过招时收手不及以致伤亡对于咱们这些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这正是行走江湖之人的最好宿命,就像将军马革裹尸、笑卧沙场一样。而且我看黄大胆的尸身时,见他脸上有种惊异与解脱的表情,想来是他欣赏到了一种特立独行的功夫吧!他死得并不窝囊,圣人不还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