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捉虫)(1 / 2)
==第三十八章==
毛八斗憋了整整一个上午。
期间,孟先生在上面?讲经义?,坐在旁边的他?直拿眼睛瞅薛庭儴。直到钟响后?先生离开,他?忙就凑了过来。
“你快跟我说说……”
李大田从旁边扯了他?一下,看了看四?周道:“有什么事回号舍再说。”
毛八斗拽起薛庭儴就走,李大田无奈地叹了口气,帮着把条案收拾了下,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叫陈坚一同回号舍。
两人进门时,就听见毛八斗迫不及待的声?音:“快,你快跟我说说,那天来的那人就是你的小未婚妻?”
薛庭儴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原来你匆忙将我拉出,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不知我回去整整想了一日,你那未婚妻为何穿了身男人衣裳,跟她一同来接你的那男人是谁?我见那天你脸色不对?难道说——”
毛八斗面?色惊恐起来,估计他?那看过无数话本子的脑袋,已经根据仅有的所?知,编出了许多的故事。
薛庭儴又哪里知道他?有这种本事,还在想怎么说,就听他?道:“难道说其实她不是你未婚妻,而是你嫂子,那人是你哥,你竟然……”
薛庭儴的脸当场就黑了,毛八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也不知他?想到什么了,竟是面?带唏嘘之?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到底有违伦常,你可千万要忍住啊,大兄弟。”
“去去去,你到底胡乱想些什么!那人是我们村里的,他?爹跟我爹要好,招儿做买卖没有帮手?,就找了他?帮忙……”
无奈之?下,薛庭儴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
他?本是不想说太多,可这事情?一环套一环实在太复杂,拔其萝卜带起泥,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身世和招儿做买卖的一些事都?和盘托出。
其实他?也没想瞒毛八斗几人,长年累月下来,总会让他?们知道的。
而毛八斗也跟着他?的诉说,一面?骂一面?感慨薛青山两口子不是东西。
“这么说来,这个叫姜武的喜欢招儿姐,可招儿姐不知道。你也喜欢招儿姐,但招儿姐却拿你当弟弟看待?”
这大抵是薛庭儴平生最窘迫的时刻了,他?僵着脸没有说话。
毛八斗一下接一下的砸着嘴。薛庭儴还是第一次这么想暴打一个人,恨不得将他?扔出去。
“哎呀,我还当多大事呢。这事交给我,我保准从今以后?招儿姐眼里只有你,看不进那叫劳什子姜武。”
薛庭儴用怀疑的眼神瞅他?。
毛八斗激动起来:“你可别瞧不起我,我可是阅遍市面?上所?有话本子的人。说做学问我不中,但说起男女之?情?嘛……”他?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拍了拍胸脯:“我绝对比你在行。”
“行了行了,庭儴你别听他?瞎扯谈。”这时,李大田走过来:“他?就是传说中那种说起来天下无敌,干起来有心无力的人。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因为邻家小草妹妹搬家了,半夜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老实人李大田又说老实话了。
毛八斗被激得一蹦三尺高,面?红耳赤,一副要跟李大田割袍断义?的模样?。
“好你个李大田,竟然瞧不起我,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宛如龙卷风似的跑了。
这一等就等到三人吃罢午饭,回号舍小憩了一刻钟,又起来读了两刻钟的书,毛八斗才?从外面?回来。
也不知他?上哪儿去,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本就圆胖的身子凭空胖了一圈。若不是三人与他?同号舍,还真察觉不出来。
他?气喘吁吁,刚站定就端起方桌上的茶壶灌了两口,然后?就开始解衣裳。
忠厚老实的李大田斥道:“枉你是个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脱衣裳。”
“我呸你个李大田,你今天总跟我作对,我就脱,我就脱……”
就见这活宝三下两下把外衫扒了,还有一件外衫继续脱,最后?才?露出里面?用乱七八糟布条绑在胸前和腰腹上的几册书。
怪不得说这小子凭空圆了些,原来竟是夹带了东西。
毛八斗开始从身上往外拽书,盘膝坐在条案后?的几人就见一本两本三四?本,毛八斗竟是足足从身上解下了十二本册子。
他?拿手?在那摞书上拍了拍,才?把身上的布条扯下来扔在地上,一面?穿着衣裳,一面?道:“这可是我的珍藏版,从来不外借的。庭儴,这是看咱俩兄弟情?深,就借你一观。”
薛庭儴被他?这一出弄糊涂了,还是李大田给他?解了惑:“八斗,你不要命了,竟把这么多话本子夹带进来,你忘了馆主?是怎么跟你说的!”
毛八斗浑不在意挥挥手?:“没啥,这号舍就咱们四?个,你不说我不说都?不说,谁能?知道!”
就在这时,外面?响了钟。
毛八斗抱起话本子,爬上铺往柜子里塞。可他?柜子里实在太乱了,穿过的足袜和衣裳堆了一堆,最后?只能?塞进其他?三人的柜子里。
孟先生用十日的时间,讲完了《大学》,今日方开始讲《论语》第一篇《学而》。他?教书十分讲究循序渐进之?理,也是遵循时下大多数读书人都?会用的朱子读书法。
朱子有云:读书之?法,要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
朱子又云:《大学》一篇乃入德之?门户,学者?当先讲习,知得为学次第规模,乃可读《论语》、《孟子》、《中庸》。先见义?理根原体用之?大略,然后?徐考诸经以极其趣,庶几有得。盖诸经条制不同,功夫浩博,若不先读《大学》、《论》、《孟》、《中庸》,令胸中开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
一般下午是不讲经的,留时间给学生自理,也就是融会贯通上午所?学的篇章。当然,若不是第一次学论语,也可学其他?的,但必须要在讲堂里读书。
孟先生有时在,有时不在,不过别以为他?不在,就能?任意妄为。因为不知何时他?就会突然出现,而清远学馆里的规矩极严,若是先生布置的功课未能?完成,又或者?在讲堂里喧哗吵闹,轻则训斥挨罚,重则清退。
所?以整整一个下午,讲堂里都?十分安静。每半个时辰便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学生们或是去恭房或是喝水解渴,过时便自己回到讲堂,一般都?是非常自觉的。
好不容易挨到钟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学生们各自散去,有的回号舍整理,有的则是直接去了饭堂。
等用罢饭后?,学生们各自去水房洗漱,各号舍都?燃起了烛火,俱都?打算趁着熄灯之?前读会儿书。
毛八斗这才?把之?前的话本子找出来,堆放在薛庭儴面?前。
“你把这些话本儿看完,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薛庭儴十分无奈地看着他?,道:“八斗,还是不用了,我对这些……”他?顿了一下,才?道:“并?不是太感兴趣。”
不管是那历经七十多年的一场梦,还是薛庭儴这十几年的生命中,他?都?没有看过这所?谓的话本,也心知这些东西都?是可被归类为淫词艳曲之?类,甚至比那还不如,就是些升斗小民用来打发时间的。
通篇都?用白话文叙述,讲些志异、神怪、公?案、传奇等小故事,他?还知道这些都?是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为了养家糊口写出来的,都?当不得真。
所?以之?前毛八斗与他?说,让他?看完这几本书,该懂的他?就懂了。薛庭儴听在耳里,却没有放在心里。
“你就看一看。”“可我真对这些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