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246章(1 / 2)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听完薛庭儴的?解释,陈坚竟是冷汗如注,久久无法平静。
是被惊的?。
未曾想到这片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下,竟潜藏着如此大的?危机,而他毫无察觉。
同时也是心?太乱,他与薛庭儴相交多年,清楚他的?性格。他的?性格便是,要么不说?不做,既然说?了,肯定是要做的?。
可一旦做了,就是与整个士林为敌。
这是全天下除过皇帝以外,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代表着全天下所有的?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为何?不言而喻。
“你真的?想清楚了?”
薛庭儴微微一哂:“即使我不提出,陛下也会进行,不过是迟早而已。此事宜早不宜晚,我本?命人?让外海寻找合适种?粮的?新大陆,可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要知?道,众观各朝各代,但凡推行新政者都……”
“都什?么?”薛庭儴看着陈坚,突然一笑:“死?无全尸,骂名一片,千夫所指,人?亡政消,遗臭万年?”
他突然叹了一口,道:“阿坚,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也挺犹豫的?,不然今日也不会与你提起这件事。”
“你可是和?老师提过?不如问问老师,集思广益,看是否能找到两全之法。”陈坚也是有些乱了,才会这么说?。
薛庭儴自是知?道,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你别忘了老师身后的?那些人?。”
是北麓书院的?人?。
当日知?晓北麓书院坐拥福田乡近半数土地,书院中的?学?生因此受益不少,薛庭儴等人?都不以为然。此时想来,北麓书院的?田地多,附近所居百姓的?田地自然会变少,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受苦的?还是下面的?老百姓。
“庭儴,你还是先缓缓,让我想想。”陈坚道。
“阿坚,其实我今日跟你说?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只是……”薛庭儴苦笑一声,道:“看来我错了,不该与你说?这样,反倒乱了你的?心?神。”
“庭儴你为何要这么说?,难道没当我是朋友,还是……”陈坚竟是有些恼了。
薛庭儴忙道:“打住打住,你看看,我不是没把你当做朋友,只是这件事注定是与万万人?为敌之事,我不该连累你。这种?事我一个人?来做就够了,不需要你也搀和?进来。”
“我承认我是有些怕了,但我的?惧怕不是因为我自己如何,我是怕你……”
“好了,阿坚。”薛庭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懂,我也明白?,你是在担心?我。”
他来到窗前,往外看去:“只是打从我击响了那登闻鼓,就万般皆不由己了。其实我不是圣人?,也会为己谋算,趋利避害。包括我现在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坚定,只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试一试吧,也许行呢?”
书房中陷入一片沉默,陈坚看着立在窗前的?薛庭儴。
两人?相交于野,同窗同师,本?应该也是同科,可庭儴的?命运总是波折不平,所以最终错过。
一直以来,陈坚都没有把自己当做过真正的?状元,每次有人?提起陈状元如何,他的?心?里?总会说?,若是那个人?来,状元不会是陈焕之,而是薛庭儴。
恰恰也是这一次的?错过,两人?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如今他所走的?路,才是一个状元真正该走的?路,荣耀、安稳、尊贵、体面,而不是像庭儴一样,每往上爬一步,都必须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偶尔在外,听闻有人?说?薛庭儴年不过而立,便如何如何。
他总是特别容易激动。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庭儴到底走了怎么样一条路。
孤身一人?,呕心?沥血,披肝沥胆。
也许之后还要加一个,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值吗?”寂静中,他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嗓音。
近些年陈坚虽默默无闻,但也一直看着,知?道薛庭儴被从广州召回的?原因。这便是作为一个臣子最大的?悲哀,要么随波逐流,要么标新立异,可标新立异的?同时又怕犯了帝王的?忌讳。
薛庭儴蹙起了长眉,摇了摇头:“我不知?。可我知?道,值不值,不是他人?说?,而是自己看。”
突然,他朗笑一声:“罢,这话题太沉重了,且我也不是当下就会打算去做。咱们还是说?些别的?,也许我念头一转,心?思就变了呢?”
“好。”其实陈坚现在心?情也挺复杂的?。
一直到下午,薛庭儴才带着妻女回府。
路上的?时候,招儿和?他说?起陈坚的?家事。
薛庭儴感叹道:“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阿坚的?日子也不好过。”
“也怪你们的?俸禄太少了,瞧瞧就比如你来说?,堂堂一个正二品堂部高官,一个月的?俸禄才不过一百五十两不到。这些银子给老百姓,自然可以过上一年半载,可给咱们。
“你瞧瞧咱们家的?下人?、车马、各处的?人?情往来,还有孩子们的?花销及你我的?花销,一个月这点?银子怎么够。更不用说?阿坚现在了,他这官职说?起来清贵,还真是又清又贵的?,一个月不过五十两的?俸禄,户部那里?还总是拖着,凡事都得妻子拿着嫁妆贴补。”
见招儿说?得义愤填膺,薛庭儴有些窘然:“你和?徐氏在一起不会就说?这吧?”
招儿斜了他一眼:“怎么?还不能说?这事了?”
他摸了摸鼻子:“倒不是,只是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坐在一起排揎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些有违妇道?”
“说?这就是有违妇道了?”招儿竖起眉毛。
薛庭儴连忙讨饶,跟着义愤填膺:“好好好,都是我们这些老爷不中用,还得让夫人?养着。说?起来也是堂堂的?官员,朝廷只发我们这点?子俸禄,还总是拖欠,怎么够养家糊口,害得我们被夫人?排揎,夫纲不振,世风日下,人?心?……”
“哎呀,你够啦,越说?越不像话了。”招儿嗔他。
薛庭儴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想起招儿说?拖欠俸禄这事。
其实这事他还真知?道,还知?道的?不少。以前拖欠官员俸禄,是因户部没钱,如今户部倒是有钱了,但还是拖着,却是京里?官员太多,而户部又太忙,弊政陋习,惯性所制。
现在一时半会儿,他光琢磨那事也无用,还不如先从边角做起,说?不定逆水而行,就会变成顺势而为了呢。薛庭儴磨蹭着下巴想着。
拖欠俸禄这事不同其他,就是户部所管,自然想做就能做。
等薛庭儴真下去问起这事,才发现此中弊处太多。
大昌沿袭前朝旧制,包括官员的?俸禄也是如此。
官员俸禄可年发,也可季发,可发银,也可发米,这得看发俸禄时户部什?么东西最多。除了银米之外,也曾发过绢布什?么的?,不过这种?情况极少,且都是发生在没开阜以前,朝廷没银子,才会用绢布充之,当下大多是都是银米。
总而言之就是挺混乱的?。
刚好这次正逢上发一季禄米的?时候,薛庭儴索性改了章程。
官员俸禄不再从广盈库发放,而是新组建了一个薪俸司。这薪俸司里?的?官吏暂时由户部其他处抽用,待朝廷下发命令,方正式提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