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2 / 2)
“是女学的锦心会。”
这“锦心”二字取自“锦心绣腹”,意?为文思优美。这锦心会顾名思义,是让女子?展示才华的所在。
程初瑜还以为盛兮颜知道?呢,之前就忘记说了。
女学初办的时候,因为大荣朝从来都没有为女子?开办的书?院,所以几位大家上下?奔波都无果,于是,她们?就费了好大的工夫激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和?她们?打了一个赌。
女学承诺可以培养出出色的女子?,不?逊男儿,而太后则认为女子?天生就不?如男,只需学学《女训》,《女诫》,会些字懂得看账本也就够,不?需要费心培养。
太后说服了先帝,给了女学一些方便。
这锦心会就是太后所定。
每三年一次,若是每隔三年都没有出彩的学生,那就是三位大家输了,太后将会废止女学,三位大家也必须得向?她低头,承认女子?不?如男。
锦心会共有六项魁首,太后曾经许诺过,谁若是能得六项魁首中的四个,就能够跟她提一个要求。
太后的这个许诺也让女学最初的招生变得非常顺利,京城里有不?少大家闺秀都趋之若鹜。
这十几年来,也有人拿到过四个魁首,就好比当年那位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的姑娘,也就是由此求得了太后求情免罪。
“原来锦心会是在今日啊。”盛兮颜有些感慨。
上一世她没有机会一睹锦心会的盛况。
“听说今日太后也会来。”程初瑜说道?,“除了女学的学生外,京城的不?少闺秀都会来,还有人是特意?从外地赶过来。”
对闺阁女子?而言,锦心会是三年才有一次的盛事,就连盛兮颜也不?免有些心动。
盛兮颜心动的并非是太后的许诺,反正也就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恩赐”罢了,她更感兴趣的是锦心会本身。
马车慢慢地往前挪,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马车才在门前停下?,盛兮颜踩着脚凳走了下?去,立刻就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还有私下?里的窃窃私语,也听不?清在说什么,都是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程初瑜跟她咬耳朵:“颜姐姐,你可是要出风头了。”
盛兮颜往她嫩乎乎的脸颊上轻轻戳了戳,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女学是由三个三进的宅子?合并而成的,把?整条街占了一半,三位大家为了女学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她们?买下?宅子?后,就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修缮,其中有一位卫大家是江南人,就按江南园林的形式布置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清幽雅致。
进门是一片梅林,下?过几场初雪后,朵朵如玉雕琢的梅花在枝头悄然绽放。
“梅花开了啊。”盛兮颜心念一动地说道?,“过几天我们?去酿梅花酒。”
程初瑜的眼睛亮如星石:“梅花酒?”
盛兮颜愉快地抚掌道?:“我从库房里翻出来一本酿酒的古籍,里头就有梅花酒,跟通常的酿法不?太一样?,正好可以试试。”
程初瑜频频点头:“好好好,颜姐姐,你什么时候酿酒我也来帮忙,我、我……”她想了一下?,“我会摘花!”
她亲热地挽上了盛兮颜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地朝里走。
程初瑜带着她七拐八弯,穿过了几条游廊,来到了一处花榭,花榭倚梅傍湖而建,是冬天赏梅的极好所在。
她们?到得不?早不?晚,花榭里已经有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了。
见到程初瑜进来,本来还有人想打招呼的,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后头的盛兮颜。
花榭里静了一静,过了一会儿,庆月郡主主动上来招呼道?:“盛大姑娘,好些天不?见。”
庆月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一些,听左楼的事虽说没有牵连到诚王府,诚王府的其他产业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不?过,这些日子?来,诚王府上下?都不?太好过,颇有一些草木皆兵的惶惶,庆月更是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郡主。”盛兮颜就跟没事人一样?笑?脸盈盈,仿佛完全忘了两人之间的龃龉。
庆月表情复杂,她掩饰着眼底的情绪,松了一口气。
花榭里的其他人也全都站了起来,或是恭敬,或是亲热地和?盛兮颜打着招呼,态度上多少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和?讨好,七嘴八舌地夸着她的衣裳,发饰,每个人夸上一遍,用的词竟然都不?带重样?的。
盛兮颜面上不?露分毫,心里也有点瞠目结舌。
她知道?自己如今在京城里头,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没想到,居然可以横成这样?。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现在指着这梅树说是樱花,也会有人应和?。
也难怪无数人会为了权势汲汲营营。
盛兮颜好脾气地一一回应,彼此见礼,然后就和?程初瑜一起坐下?了,不?一会儿,也有人过来坐在她们?身旁,试探性地加入话?题。
盛兮颜没赶人走,一来二去,越来越多的人凑了过来。
花榭里言笑?晏晏。
“盛大姑娘……”
声音忽然诡异地静了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
一袭白衣的赵元柔神情淡淡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人众星拱月的盛兮颜,她的脸色僵了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独自走到角落坐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忘了今天的目的,她不?是来和?盛兮颜争吵的,不?能因小失大。像盛兮颜这样?一个不?知分寸,嚣张跋扈的人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自己不?必管她。
她不?理会旁人,旁人也没有理会她,就好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也有关?系不?错的,想过去打声招呼,也被好友给劝住了。
程初瑜一挑眉梢,说道?:“她怎么也来了。”
她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她行得正站得直,可不?会背地里偷偷说别人坏话?,要说也是光明正大的说。
盛兮颜摇摇头。
程初瑜接着说道?:“那谁不?是还被关?在东厂诰狱吗,她还有闲心出来玩?”
赵元柔显然也听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沉沉的。
程初瑜丝毫不?惧,抬眼回瞪了过去。
赵元柔:“……”
赵元柔知道?,这世上多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如今更是看着盛兮颜得势,全都附了上去,丝毫没有风骨和?气度。
盛兮颜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后就收了回来。
她大概能猜到赵元柔为什么会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太后的那个承诺。
周景寻还在东厂的大牢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放出来,更不?知道?能不?能放出来。
赵元柔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如今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上一世的赵元柔在京中风光无限,无论想要做什么,都会有人鞍前马后,一呼百应,而这一世,她什么都没有。
盛兮颜猜测,赵元柔是把?太后的承诺当作是救命稻草了?
其实盛兮颜真得有些难以理解赵元柔,要说她和?周景寻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吧,明明都快下?聘了,她还不?肯嫁,闹出那么多事,闹到现在,婚约都取消了,宗人府也该上门下?定了,她又要为了周景寻不?畏生死,四下?奔波。
这不?是在瞎折腾吗?
不?过,这也和?自己无关?,这一世,自己已经离开了永宁侯府这个泥沼,他们?再怎么折腾,对她而言,也就是多看一场热闹。
铛!
女学里敲响了钟,一共三下?,这意?味着,女学的门关?上了,后来者会被挡在门外。
呈环形的四个花榭里,坐了上百人,有像盛兮颜一样?,单纯只是不?想错过这场盛事,更有一心想要夺魁的。太后的那个承诺可望而不?可得,但是,若是能在太后面前露露脸,那也是极为值得。
琴棋书?画诗词策论共六项,每一项魁首都能见到太后,得太后嘉奖。
本来锦心会,太后只定了琴棋书?画,策论是女学的三位大家,据以力?争才加上去的。
程初瑜从六个签子?中挑了一个写着“棋”的,拿起来朝她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就这个了。我也就只有棋还过得去。”
她摊了摊手,说道?:“我爹爹当年,就是嫌我性子?毛躁,非要我去学棋。”
她从小大大咧咧,上房揭瓦,下?地刨坑,比男孩子?还野,后来就被勒令学棋,收收心。
这时,有人发出一声轻呼,那个选签的木盘子?已经被端到了赵元柔的面前,而赵元柔想也不?想,就把?六根签子?全都拿走了。
“姑娘。”女学的使女说道?,“每人只需要选一根就是了。”她生怕赵元柔是不?懂得规则,就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赵元柔傲气十足地说道?,“我就是要比六项。”
众人面面相觑,旁人大多挑一两个自己所擅长的,而赵元柔在众目睽睽之下?,挑了六样?,这显然是为太后的那个承诺而来的,从前也有过四项魁首的才女,不?过,她们?也都是挑了自己最擅长的四样?,那个差点就得了□□的姑娘也一样?,她挑的就是琴书?画和?策论。
赵元柔的目光在其他人的脸上扫过,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仿佛这几个魁首都已经手到擒来。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整个人带着一种?自信的光辉。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的,为了周景寻!
自从圣旨赐婚后,她就被关?在府里,不?能出门,她甚至都不?知道?周景寻如今怎么样?了,是好是歹,她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她让丫鬟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周景寻还没有从东厂回来。
东厂的跋扈远超她的想象,赵元柔曾经想过要敲登闻鼓告御状,敲登闻鼓者需要先打三十杖,她不?在乎为了周景寻吃点苦头,可朝堂都已经被东厂把?持住了,她说不?定就算挨了打也没有见到皇帝的机会。
所以,她想到了女学。
宗人府就快要来下?定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太后公然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随便反悔的。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