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2 / 2)
“连禁军都能买卖,我?大荣朝危矣……”
“买到?了!买到?了!”
正在这时,一人年纪略长的?举子脚步匆匆地?进?了茶馆,他大喘了一口气,一脸愤慨地?说道:“吴琪买到?了,从四品,花了十八万两?白银。”
他的?面上一片潮红,越说越愤恨。
“真买到?了?”
“怎么能这样!”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围在池喻身边的?几个举子,一个个怒气填胸,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问了几句,就有人跟他们?解释,说是吴琪是因考试作弊被夺了功名,终身禁考的?。
这么一说,全怒了。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不不,天道当然公。”吴琪是特意尾随了前头那个举子而来?。
正值早春,天还凉着,他的?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径直走向池喻面前,嘲讽着说道:“池喻啊池喻,你多管闲事,折腾掉了本公子的?功名,可是现在,本公子还是比你先一步,得?了这官身。”
“吴琪,”一个举子怒道,“你别?太得?意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官身,算什么能耐!”
“算什么能耐。”吴琪笑了,“那也是一个四品官,你们?这些人,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你们?说,这算什么能耐?”
他猖狂大笑,颇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
吴琪和池喻结仇已久,当年是因为池喻曝出了舞弊事,作为买考卷的?一方,吴琪不但被取消了乡试的?成绩,连功名都被夺。
吴琪在江南学界,名声扫地?。
吴琪的?伯父家住京城,他如今暂住在他伯父家里,有举子昨日偶尔发现,吴琪家也在花钱去竞禁军的?官职,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结果还真让他买到?了。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能不能再进?一步还难说,而一个考试作弊的?,却能靠着银子轻而易举的?得?了官身。
四年前,吴琪因为银子,买了试卷,成了秀才。
四年后,同?样也是因为银子,他得?了官身!
他们?觉得?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当官位都能价高者得?的?时候,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池喻冷眼旁观,吃过大亏后,他早没有了从前的?年少轻狂,这些话根本激不了他。
卫修的?眸光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某间雅座,说道:“禁军不肯上阵杀敌,把平闽州的?重任也推给了镇北王府,没想到?,干起买官卖官的?勾当倒是熟练的?很。”
这话一针见血,无论是江南来?的?,还是大荣地?方来?的?,全都感同?深受。
是啊。
禁军即不剿匪,也不平乱,这些年来?,几乎是任由翼州被流匪肆虐,翼州死了多少人了!有些地?方早就十室九空。
北燕是镇北王府打?下?的?,北疆是镇北王府守住的?,闽州与北疆一南一北,压根儿挨不着,如今要平定闽州居然还得?镇北王府出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若是平梁王府还在的?话,定能及时支援闽州的?。”
梁州与闽州相邻,当年平梁王府还在时,四边各州遇到?什么事,都能向平梁王府求救。
平梁王为人豪迈,能帮会帮,能救就救。
然而,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还背负了近二十年叛臣的?骂名。
当年骂得?有多狠,在真相揭开后就有多内疚。
学子轻狂,容易受到?煽动,但学子们?也是最为赤诚的?。
“罗哩罗嗦的?说什么呢。”吴琪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池喻,今儿个,你要么跪在地?上,从本公子的?胯/下?爬过去,本公子既往不咎,要么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吴琪家中?富庶,又有亲伯父为三品大员,早就看?池喻不顺眼了,当年要不是池喻多管闲事,他又怎么会被夺了功名,如今他可以算是卧薪尝胆,一血前耻。
池喻慢慢地?站了起来?,吴琪摇着折扇,就等着他来?服软。
砰!
一个茶盅朝他掷了过去,吴琪惨叫着捂住了脸,温热的?茶汤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还有几片茶叶,沾在了他的?手背上。
吴琪简直气疯了。
不是为了额头痛,更是为了颜面丢尽。
他指着池喻道:“拿下?他。”
吴琪买到?的?职位是左骑将军,是一个虚职,平时不需领兵,不需要操练,更不需要担什么差事,只在皇帝出巡时,跟着典仪卫走一圈,体面又轻松。
他看?中?这个职位不但因为是从四品,更重要的?是,禁军会配给两?个亲兵给他,带着亲兵走出去,简直太威风了。
如今池喻敢胆得?罪他,吴琪恼羞成怒,向刚刚才得?来?的?亲兵怒骂道:“打?死。”
“大胆。”
一个不快的?声音打?断了他,吴琪循声去看?,是一个年纪颇小的?姑娘。
她穿着男装,锦衣玉带,肤色略深,不施脂粉,再加之年纪又小,乍一眼看?着就跟个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也就是如今一开口,才露了相。
吴琪:“别?多管闲事。”
静乐生怕骄阳自?卑,事事纵容,这些日子把她养出了一些王府贵女的?傲气,她把马鞭“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非管!”
“本公子是堂堂左骑将军。”吴琪再提他在禁军买到?的?职位,结果发现他们?几个压根不把这四品放在眼里。
卫修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吴公子,这里是京城地?界,京城不姓吴。京城贵人多,你惹不起。”
卫修的?年纪比吴琪要小了整整一轮多,偏生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就像是在训斥吴琪。
卫修又说道:“吴公子,你初来?乍到?,也没个靠山,可不能乱来?,免得?闯下?什么祸端就不好了。”
卫修在“靠山”、“贵人”这两?个字上都略略带了重音,落在吴琪的?耳中?,就像是在嘲讽他。
不就是靠山吗?!
不就是贵人吗?!
谁说他没有!?
吴琪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作弊后大肆炫耀自?己会得?案首,让池喻发现了舞弊的?蛛丝马迹。
他脱口而出道:“本公子如今是郑总督手下?,本公子这官位也是郑总督给的?,你们?胆敢不敬,就是对郑总督无礼。”
“小心郑总督让你们?统统滚出京城!”
“夺了你们?的?功名。”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学子们?彻底怒了,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拍了桌子,怒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禁军居然全是这等无能狂妄之辈。”
“禁军此等军风,大荣祸哉!”
卫修垂下?眼帘,池喻和他默契极了,立刻做出一副愤慨的?样子:“吴琪,皇城底下?,天子脚下?,还由不得?郑大人做主。”
吴琪有点懵。
他知郑重明是一品大员,京营总督,整个禁军都归他管。
他心觉池喻是在虚张声势,抬起下?巴,冷笑道:“再叫嚣,我?禀了郑大人,让禁军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起来?!”
“笑死了。”骄阳骄傲地?道,“我?大嫂的?大哥还没发话,这京城里,哪里容得?了郑重明做主。”
什么大嫂的?大哥……这个关系好像有点绕。吴琪气急败坏道:“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敢抓我?弟弟?!”盛琰撩起衣袖,跃跃欲试道,“骄阳,你站着别?动。我?来?。”
“不要,我?也要打?架。”
骄阳好强,才不愿意输给他,她上前半步,把卫修挡在了后头:“卫修,你站着别?动。”
骄阳已经知道了,卫修是大嫂的?亲弟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不能让他被冲撞到?,大嫂会难过的?。
骄阳捏着鞭子,一副要打?群架的?样子。
卫修的?目光又一次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二楼雅座。
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雅座里坐着两?个女子,她们?的?位置很好,对下?头一览无余。
卫修一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可以说,他从到?了这个茶馆后,就注意到?了。
他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地?愤慨:“禁军贪生怕死不去剿匪,倒是欺负起我?们?来?了!”
这话简直说进?了这些学子们?的?心坎里。
他们?才不管吴琪是刚刚才买到?的?禁军官职,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全都发到?了禁军的?头上。
一个学子大声道:“禁军就是群酒囊饭袋!”
其他人更是起身叫嚣,大肆抗议。
坐在雅座里的?郑心童心觉十分不妙。
她微微皱起眉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坐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卫修在挑拨。
卫修看?似平常的?一言一行,全都在挑拨,挑拨这些年轻气胜的?学子们?敌视爹爹,仇视禁军。
郑心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对于卫修,她已仁至义尽,汪家也偿了卫家的?人命,可是卫修居然还不肯善罢干休,咄咄逼人。
郑心童心中?愤愤然,她站在二楼雅座的?窗前,胸口堵着一口气,直接喝斥道:“郑总督岂是尔等可以私议的??”
“郑总督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多年,立下?战功无数。”
“他为了大荣尽忠的?时候,你们?怕是连三字经都还不识吧!”
“尽忠吗?”
卫修看?似是在抬头看?她,但眼神清澄,气度高华,让郑心童完全升不起一点儿高高在上的?畅快。
卫修淡声道:“郑重明金戈铁马,到?底是为了大荣百姓,还是为了残杀两?位藩王?”
“郑姑娘,你可别?因为郑重明是你父亲,就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卫修语气一如即往的?冷淡,郑心童羞愤难当,甚至还有了一瞬间的?心虚。下?一刻,她依然态度坚定:“拿下?这些学子,投入大牢。免得?被人煽动,遭人利用。”
学子们?彻底哗然了。
骄阳拍案而起,捏着马鞭,抬手向她一指,比她更加傲气:“拿下?他们?,投入大牢。免得?颠倒黑白,任由禁军猖狂,鱼肉百姓,残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