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1 / 2）
花蕊吓了一跳,待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不由跺脚道：“这蹄子……姑娘,这下怎么办？她万一真到医女馆找沈姑娘,哎呀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医者父母心。之前你说沈姑娘的那些话，我就好奇，今日恰好趁这机会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人美心善。”
秦玉说着话,便也迈步出门,刚刚要看花，所以她身上穿戴都是整齐的,倒省了更衣时间。花蕊拉不住,只得回房拿了两顶帷帽，也追了上去。
主仆两个戴上帷帽,尾随核桃从后门出了县衙,好在晌午刚过,街道上没什么人,倒也不怕被冲撞着。
前面核桃和她父母一起急急往医女馆赶去，后面秦玉和花蕊不紧不慢跟着,很快便来到医署前。
“又是你们？”
偏偏医署里今日当值的恰好是前天那个大夫，看见核桃父母怀中抱着的孩子，不由没好气道：“我早说过,这孩子没治了，你们不如回家好好养他几日，该准备的准备一下。怎么就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整个青山县走遍了,也没有收治的，所以又跑来医署？医署也不收治，你们赶紧走吧。”
核桃母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哀声道：“大夫，我们……我们不敢麻烦您，我们想去医女馆，找沈姑娘。”
“咦？”
那大夫身子僵了一下，接着皱眉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沈姑娘也不是神医。再说，你家孩子这样，我们爷们儿都上不了手，你让人家一个女孩儿……来治这身上从头到脚的脓疮，怎么想的？医女虽不是什么贵重人，可也是进出高门大户的，哪里受得了你们这份腌臜啊。”
“大夫，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吧，沈姑娘不治，我们立刻出来……”
医女馆在医署后面，要进去，必先通过医署，这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医女的措施，所以核桃母亲才有这话。
“快走快走吧，别难为人家……”
这大夫不等说完，就见医馆里又走出一个人，含笑道：“我听说是要找初荷？好啊！咱们初荷姑娘的名声都传到民间去了。李曦你也是，何苦拦着人家的生意？几位，医女馆就在后面，你们尽管进去，沈姑娘是出了名的医者仁心，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这孩子送命，会好好治的，你们放心吧。”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核桃父母感动的泪流满面，抱着男孩磕一个头就急匆匆进了医馆，先前那大夫便埋怨他道：“你也是，何苦让他们过去？到时君秀又要说我们使坏了。”
“就是使坏，怎么着？早看她们不顺眼了。那沈初荷不是一向标榜自己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吗？叫她治啊，看看她治了这样一个死孩子后，叶世子还敢不敢来找她包扎伤口？”
说话的坏货哈哈一笑，笑声未歇，就听身前一人啐道：“呸！自己技不如人，就要害人，满肚子坏水的腌臜东西，你这种人，也配在医署里做大夫？”
“哎哎哎！小丫头怎么说话呢？”
坏货恼羞成怒，然而看到面前秦玉穿戴气质不俗，却也不敢造次，悻悻道：“我们医署的事，你们外人知道什么？”
秦玉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和花蕊进了医署，直奔后面医女馆而来。
刚进院子，就听见一个声音尖叫道：“这是什么臭水沟里的老鼠钻出来了？快滚快滚，仔细污了我们的地。”
秦玉立刻沉了脸，就听花蕊道：“姑娘，这不是沈姑娘，我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金枝。”
“原来是她。”秦玉恍然大悟，点头道：“没错，她向来势利刻薄，这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接着就是核桃父母的恳求声，秦玉和花蕊进了院子，安静站在院门边，不到片刻，便见医女馆里又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个看模样有十□□岁的医女道：“金枝你大喊大叫什么？又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看，都是沈初荷，好好做医女不就行了？非要求着什么扬名立万。现在好了，看看都招了什么货色过来，你们不嫌脏你们就接手，我可受不了。”
金枝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这里君秀和黄燕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面一家好像很可怜，但是那股异味让她们也望而却步。
“听说有人找我？”
忽然有人问了一句，秦玉精神一振，仔细看去，就见一个女孩儿大步走过来，身上穿着普通棉布衣裳，未施粉黛，却是容颜秀美，眉目弯弯，看着便让人心生欢悦，一笑之下，更是如若春风。
“她就是沈初荷？”
秦玉轻声问身边花蕊，小丫头连连点头。此时沈初荷也发现了核桃父母，人群里林雪和花香拦住她，犹豫道：“好像……是来找你治病的，只是……那股味儿……”
“没关系。应该是伤口化脓或者脓疮之类的病。大家都回去吧，我来看看这孩子。”
沈初荷立刻明白同伴们为何会在这里干站着了，她也表示理解。这些女孩子虽出身穷苦，却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不是自己这种有过许多从医经历的人，对这种伤患的确会抱有抵触情绪。
“那……那我俩留下来给你做个帮手吧。”林雪到底还是讲义气的，拉着花香和沈初荷站在一起，表达对她的支持。
“不用，你们又不懂医术，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实在需要帮忙，我再喊你们。”
沈初荷拍拍两人肩膀，然后快速来到核桃父母面前，只看一眼，面色便凝重起来，沉声道：“怎么回事？这孩子的腿……好像是人为造成的。”
“啊？什么认为？”
核桃父母茫然无措地看着，幸亏核桃机灵，连忙道：“姑娘别误会，不是我们做的，这是我弟弟，八年前被拐了，直到前几天，我爹娘才找到他，找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原来如此。”
沈初荷叹了口气，微微弯腰，伸手拨开孩子的衣服，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站起身，指着院中紫藤架下的石桌道：“把孩子放那儿吧，患处太多，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收拾好的。”
“哦……好……好的。谢谢姑娘，姑娘大慈大悲，呜呜呜……”
核桃父母这两天腿都快跑断了，总算遇见一个愿意看儿子一眼的人，立刻就把沈初荷当做了活菩萨。
待抱着孩子来到石桌边，就见一人快步走过来，脱下身上斗篷铺在上面，沉声道：“石桌凉，躺在这上面会好一些。”
“姑娘。”花蕊惊叫一声：“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秦玉看了花蕊一眼，沉声道：“别大惊小怪，扰了沈姑娘诊病。”
沈初荷诧异看着这位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秦玉向她微一点头，指着核桃轻声道：“这女孩是我的丫头，所以我跟过来看看。”
“呃……好……好的，你随便看。”
沈初荷心想：乖乖！封建社会也会有这么仁慈友爱的主子？而且这女孩儿身份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对，想起来了，那个丫头不是来治兔子的吗？所以……这位竟是县太爷的千金？
刚想到这里，就听院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声音嚷嚷道：“怎么回事？你们医女馆院里什么味儿？几天没来，酱缸臭了吗？”
“闭嘴。”
沈初荷看见走进来的人就觉着脑壳疼：怎么每次都是在自己获得患者的时候出现？这次又是什么理由？螃蟹还没吃完，又让夹了？
“哎！你怎么说话……”
小桥这个气啊。世子亲临，结果院子里就这个味儿，那沈初荷竟还有理了？可惜不等说完，就被自家少爷冷冷瞪了一眼：“闭嘴。”
“少爷……我……好吧好吧，我闭嘴还不行吗？”
形势比人强，小桥唉声叹气地用手捂住口鼻，心想正好，我不用闻这味儿，少爷你不嫌弃你就一直闻着吧。
叶东风扭头，就看见紫藤架下的一幕，不由好奇心起，悠然踱步过来，淡淡道：“这又是怎么了？”
沈初荷没理他，她刚刚看完孩子身上的伤势，此时正在仔细把脉。
叶东风没得到回应，也不恼火，自己又上前两步，看到石桌上的孩子，面色立刻沉下去。
“这像是……被拐子……”流水惊叫一声，被叶东风轻轻看了眼，于是立刻闭口不言，眉头却紧紧皱起。
“情况不太好，我尽力而为。只是……”
沈初荷收回手，对这孩子的情况已经了然于胸，她转头看着叶东风，忽地嫣然一笑，站起身深施一礼：“叶世子。”
“干什么？”
叶东风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刚刚还严肃凝重的女孩儿，此时忽然对他绽放出如花笑容，让他本能便生出几丝警惕。
“您是富贵公子，这孩子可怜，从小被拐走，强行折断了腿，逼他乞讨，好不容易被父母找回，又偏偏成了这个样子，眼看着两只脚就都踏进鬼门关了。”
“这和我们少爷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少爷拐的他。”
小桥忍不住咕哝一句，沈初荷没理他，自顾自道：“我倒可以尽力救治，不收半分费用，只是少爷也知道，我们这样人，身上一文不名，您看这孩子家境也不是很好，恐怕也难负担这笔医药费，既然今日您撞上了，是不是……好歹……也得出点儿血？哦不，出点儿钱，一旦这孩子活过来，他也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
说到这里，她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看着叶东风，刻意压低声音，仿佛蛊惑般地道：“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世子爷。”
“原来是这个。”叶东风忍不住一笑：“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我还以为你要怎么算计我呢。”
“世子爷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个胆子算计您。”
沈初荷心下雀跃，暗道看这反应，有门儿，这可是世子啊，不可能只出一半钱的，丢不起那人。
果然，就听叶东风笑道：“好，你尽管全力救治，医药费我包了。”
“不止医药费。”
沈初荷吞了口口水，叶东风答应的如此爽快，让她忍不住就想为那可怜的一家谋取更多福利，虽然知道自己有点道德绑架，但那孩子委实太悲惨，再说世子遇上这事，那就是缘分啊。
“还有补品，您看这孩子瘦得，狼都要掉眼泪。若是不能补养身子，那些药在治病的同时，就够要去他的命。那个……我也不好意思求世子大包大揽，就把您素日里不吃的什么人参须子给点，再给点蛋啊鱼头啊什么的，就足够了。”
“说得这样可怜，让我都忍不住疼惜了。”叶东风一笑：“这也不算个事，你尽管开出单子来，我让这一家人暂时住到我府里，方便补养。”他说完就看向核桃父母：“我料着你们住的房子，未必能有我府中客房整洁安静，如何？你们可接受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