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1 / 2）
“朕先前让你考虑一下去哪个衙门任职,这都几天了,你考虑好没？依朕的意思,以你之才，应该先去六部历练一下；若要熬资历，翰林院倒是个合适的地方；不过你从小和太子一块玩,兄弟两个的感情很好，若是要去东宫，也使得。”
正是晌午时分，皇帝便留叶东风在宫里用膳，这位天子向来厌弃奢靡作风,哪怕是御膳，也不过只有十几道精致菜肴，凉热荤素搭配着。
饭倒是有几种,除了米饭之外,还有饭团，烙饼，面条可供选择。
恰好太子也在，和叶东风并排坐着,听父亲如此说,他便碰了对方一下，极近蛊惑道：“去东宫去东宫，你不知道，整个东宫都是些老头子，我天天闷都闷死了。”
“胡闹。他去东宫也是做事,谁说是去陪你玩乐了。”
皇帝瞪了眼太子，就见俊秀青年撇撇嘴，嘟囔道：“谁说我就只知道玩乐？让东风去给我做个伴，我们一起学习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不行么？”
“哼！你要有这个觉悟，不用东风也能学；没这个觉悟，就是把青礼和东风都打包送去东宫，也没用。”
眼看父子俩要为这事吵起来，叶东风连忙道：“皇上，我仔细想过，我不想从文，我想做武将。”
一句话，仿若平地惊雷，将皇帝父子都震住了。
“东风，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为何会如此想不开？武将……武将在咱们大夏朝是个什么地位，你不知道？除了胡图，需要他镇守北疆，其他所谓的将军，是个文臣都能踩一脚……“
“咳咳……”
皇帝咳嗽一声，将太子神智拉回，他看向皇帝：“父皇，我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但这不是就咱们一家人吗？要还是忌讳这个忌讳那个，岂不要憋死？”
“虽是一家人，你也稳重些。”皇帝皱眉，接着看向叶东风：“给朕一个理由，为何要走这条路？”
叶东风淡淡道：“向来太平盛世，文臣武将必须互相制衡。可如今大夏的情势如何？太子刚刚虽是情急失言，然而他说的，便是现实存在的弊端。”
“朕何尝不知这是弊端。”皇帝叹了口气：“只是此乃陈年积弊，自从三十年前左林造反，杀了京城半数文官，文武平衡在大夏朝，就不可能存在了。”
“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旧事，难道还要遗祸下去？”
叶东风摇摇头：“皇上，三十年了，是天照应，才让我大夏在武将极度势弱的情况下，不失一城一池。然而如今是什么情势？三十年不曾有举国之战，不但让我们大夏博出一个盛世太平，也让北疆休养生息，更让西楚兵强马壮。大夏富饶，强敌在侧，若还这样沉溺下去，迟早会沦为猎物眼中的肥肉，到那时，你指望这些文官去保家卫国吗？”
皇帝紧紧皱着眉头：“你说得这些朕都知道。只是三十年来，文官气焰愈盛，即便要革除积弊，也要慢慢来。”
“我倒是对皇上有信心，但我只怕北疆和西楚未必会给我们慢慢来的时间。”
叶东风拿起桌前酒杯，不动声色饮了一口，接着双目微眯，沉声道：“既如此，不如来一剂猛药。”
“你以为你身份尊贵，便能做猛药了？”
皇帝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外甥的想法，不由得冷哼一声：“别忘了，恰因你身份尊贵，你敢走这条路，不到一年，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奏折就能堆满朕的案头。”
“他们就算无法接受我成为武将，要污蔑我谋反，总要有证据，不能捕风捉影。皇上放心，我必定步步谨慎，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傻啊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懂不懂？”
太子没好气吼了一声，却见叶东风淡淡道：“所谓欲加之罪，总要合了上司心意，才可以随意污蔑。如今皇帝舅舅知我赤子之心，文官集团也未架空皇权，只要皇上信任我，我何惧之有？恢复文武制衡之道，这便是最好的机会。即便今日没有我，皇上也该考虑培养提拔一批能文能武的将才，改变如今文官独大的局面。”
“道理都明白，但此事千难万难，你说你，好好的世子重臣不做，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一条路？青礼之前做御史，如今又在六部，不照样是国之栋梁。”
“我这些年游历四方，也曾去过边疆，深刻认识到，文武极度不均衡的局面，已经成为大夏生死存亡的隐患。皇上，殿下，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如今武将全部被文官制约，仅凭胡大将军一人支撑，是撑不了多久的。若胡大将军不在，文官气焰更加高涨，边疆将士必定愤怒寒心，一旦君臣离心，士兵怕死，即便大夏富饶，能将粮草在边疆堆成大山，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沉吟许久，以至于桌子上的菜都凉了，他才长叹一声，点头道：“也罢，这也是悬在朕心头多年的大事，既然你主动提出，愿意为朕分忧，那朕就将此事交付于你。”
“父皇。”
太子大叫，被皇帝瞪了一眼，然后他看向叶东风，沉声道：“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朕的意思，这事等两年也不急，你才回京不久，还未在你父亲膝下尽孝，怎么着也要成家之后，朕和太后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叶东风笑道：“多谢皇上体谅。如今边疆还有胡大将军坐镇，未有大战。我也不想匆忙上阵，倒不是为了成家。而是军中最重资历军功，要么我就从小卒做起，层层擢升，方能服众。若一开始就要做武将，总要有个由头。”
到底是童年发小，太子眼睛一转，就明白叶东风的打算，失声道：“你别不是想走武科举的路子吧？”
“为什么不行？”叶东风一挑眉：“我也算是文武全才，走科举之路，最是稳妥，殿下以为呢？”
太子挠挠头：“我就不明白了，你和青礼都是洒脱不羁之人，对科举这种事，难道不该是嗤之以鼻吗？怎么一个个还都趋之若鹜？该不会青礼先前考了文状元，你就非要拿一个武状元吧？”
“天下英才藏龙卧虎，我可不敢托大。不过……”叶东风呵呵一笑：“我想，我若是参加武科举，总不至于名落孙山。”
太子嘴角抽了抽：“不必如此谦虚，你若参加文科举，我不敢说你一定能夺魁。但是武科举……呵呵！”他仰头一笑：“你下场参加，和欺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千百年来，世俗大众一直重文轻武，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说起科举，所有人都是自动带入文科举。武科举虽然存在，但并不被重视，甚至很多时候，朝廷干脆不开武科，加上如今文贵武贱，所以参加武科举的人才寥寥无几，以叶东风的身份才学武功，他下场确实像欺负人。
饭菜都凉了，皇帝便叫撤下去。叶东风也起身告退，太子连忙道：“父皇，我去送送东风。”
皇帝点头，两人便并肩出门，叶东风道：“太子如今辅政，何等繁忙？你自回东宫吧，还怕我在皇宫里迷路怎的？”
太子苦着脸，揽着他肩膀哀叹道：“自从辅政以来，我就没出过宫，你这四处游山玩水的家伙哪能体会我心中苦恼？如何？挑一个好日子，咱们去西山猎场打猎。虽然冬日里猎物多蛰伏不出，但遇见一头，那都是吃得溜圆，更别提在山林间纵马驰骋，何等快意。”
叶东风略一沉吟，便答应道：“好。既要射猎，不如趁着年前，留几头过年待客，倒也热闹。”
“那是你，在王府自由自在，这宫里一步一个规矩，我用得着吗？”
太子沮丧垂头，就见叶东风拍拍他肩膀：“这有什么？到时候你去我家吃，或者我过来你这里吃，没有热闹，咱们不会创造点热闹？”
“咦？”
太子眼睛一亮：“这话说得好。就是就是，皇家规矩再大，咱们在我的东宫里热闹，只要不上房揭瓦，总不会有人管。”
他一拍叶东风肩膀：“好小子，果然是在外面玩了几年的人，这脑子就是灵活。”
叶东风微微一笑，想起这话还是沈初荷教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抹动人身影，接着心里便生了一抹哀怨，暗道：从上次见面，这又过去多少天了？她是数算盘珠子的吗？我不叫，她就不动，好歹升了八品的医女，也该过来给我报个喜吧。
正想着，就听身旁太子疑惑道：“站住。干什么呢？跑得这样急，是谁出事了吗？还是赶着去抢馒头吃。”
叶东风定睛一看，他叫住的是几个小太监，只见为首的一个陪笑道：“太子殿下，没有谁出事，只是奴才们听说，三公主叫了几位医女进宫，所以跑过去看看。”
“混账东西，敢和我撒谎。医女又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物？值得你们这样匆忙跑过去看。”
太子冷哼一声，那小太监大概是熟知他的性情，倒也不慌，仍陪笑道：“别的医女没什么稀罕，但是今天，公主还叫了那位沈姑娘来。都说她医术不凡，人又长得美，奴才们可不是想去看看呢。”
“哦。”
太子点点头，嗤笑道：“长得美有你们什么事儿？一个个这样热切。”他摸摸下巴：“说起来，前些日子才听父皇下令，将她擢升为八品医女，这女孩儿不简单啊，对了，是不是说她还和你有些关系。东风……东风。”
“哦！啊？什么事？”
叶东风回过神，就见太子疑惑道：“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总不会你也想着那位沈姑娘吧。”
“不是，我是忽然想起，我府里还有点事。这就回去了，太子留步吧。”说完转身而去，剩下太子一脸疑惑地挠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喂！射猎的事别忘了哈，你准备好就过来，咱们一起去父皇面前，还得你帮我说说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