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1 / 2)
夜风变得像寰北的马奶酒那样浓稠、黏腻,吹过来仿佛已经带了醉意。
要是在一个月前,李初白绝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想要主动去吻一个男人。心跳声在狭小的假山洞里愈发清晰——像是心脏带头造反,企图冲破这具身体飞到理智所不能企及的地方。冷风一吹,李初白反倒是浑身上下更热了,就和今天泡在温泉水里的感觉一样。这接二连三的荒诞究竟酿生了怎样一种心理病症!他快被这病症给逼疯了,明明知道为了要回自己的身体不得不这样试试,脑中里却还是被各种说不清的感觉侵蚀。
人道李三公子风流,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那是没见过小山洞里的李三公子纠结得像个纯情少年,还是那种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的雏儿。
哥舒焕静静地注视着看起来快要着火的李初白,露出些许疑惑。明眸湛雪映月光,好辉煌。
“……算了。”李初白凑到离哥舒焕高挺的鼻梁只有三寸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他毕竟是趁人之危啊。要是得知自己被仇人草率地压在一个小山洞里强吻了,真正的哥舒焕又会感到多么恶心。
哥舒焕忽然开口:“说错了。”
原来,哥舒焕刚才一门心思正纠结那句“我不是哥舒焕,而你也不是李初白”。
他蹙眉沉声,缓缓说道,“我就是李初白。”
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样子,李初白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吻下去,因为失忆的他显然更适合做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李初白,而不是受尽羞辱、需要准备好面对重重谜团和明刀暗箭的哥舒焕。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就这么肯定?”
“想起来一点。”
他想起来哪一点?李初白的神经登时紧绷起来,却故作淡然地问:“想起什么了?”
哥舒焕本来那丁点心机连在风月场中都不够用,现在他忘却了前尘往事,心中如同荒原一般平坦寂静,更是藏不住半点心思。他直言:“想起了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调子突然抬高,显得有些夸张。
不会就是……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李初白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那个人是谁?”
哥舒焕思虑片刻,“不只,有五……六个!”
唷,好小子,看不出来还那么多情啊。李初白的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闷闷道:“噢,还有六个这么多。都想起来可真不容易呢。”
哥舒焕一个个数过去,“阿爹、阿妈、姊姊、大哥、大嫂、史鸟多。”
李初白听罢又想笑,又笑不出来:哥舒焕才醒来几天呀,统共也没见过多少人,这倒好,把见过的人都爱了一遍。连他从小养的那条大黄狗都没放过。
他说他想起了爱的人,可这些显然不可能是哥舒焕所拥有的记忆。
唯一的解释就是,人是擅长自我安慰的动物,记忆在受到压迫后会自发地填补那些最渴望的记忆。哥舒焕大抵是太过于渴望,而故意为自己构造了与家人相处的记忆吧。
李初白的鼻子有些泛酸,哑声问:“为什么他们是你爱的人?”
“因为他们对我好。是最亲的亲人。”哥舒焕笃定如同宣誓,“所以我不能忘记他们。”
李初白心道:“可爹娘是害得你身败名裂的仇人的爹娘,大哥是与你鏖战多年的宿敌。哥舒焕啊,你失了个忆,从前的教训也全忘了,你又如此轻易地付诸真心,到时候得知真相,受折磨的还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