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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在半夜的时候回到了车里,她看了看车里的钟表,才发现时间已经到达了凌晨两点。
她还有余力把车附近的雪铲了铲,雪已经停了,天还是黑的。
车里也暗暗的,没有开灯,绫只有月亮作陪。
她没有睡觉,只是睁着眼睛看乌云,看星星,看车窗外被隔离一样的世界。
她看了看旁边戴着眼罩的费奥多尔,然后叹了口气。
她突然对他有了隔阂感,不是陌生人之间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警惕和疏离。
因为她发现自己看到的费奥多尔,依旧很浅薄,像雾里看花。
绫最后还是睡了一觉,她到最后已经无事可做了,虽然现在她并没有睡觉的欲望,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因为精神不定,她醒的很早,只睡了三小时不到。
她在早上五点钟的时候叫醒了费奥多尔,然后她准时启动了车,发动车的轰鸣声盖过了沉默和寂静,衬着这一块地方显得格外热闹。
按道理说,莫斯科这一块属于平原,是没有多少山地的,可他们已经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随着海拔的上升,山势逐渐变高,变化并不明显,但周围的景象说明了一切。
他们在不高的山路里穿行,公路并不平坦,尤其是下雪以后,还有点打滑。
如果有个无人机尾随其后的话就可以发现,他们的周围,除了被雪堆积着的雪白的山脉外,就只剩下了这抹黑色的跑车的影子和车灯打在路面上的斜斜的光。
“费佳,我可以打开车窗吗?”
燥热的空气里,绫被空调风吹得昏昏沉沉的,虽然他们留了一点窗缝,可是显然,这无济于事。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
“当然。”费奥多尔回答道。
绫一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让车窗落下,凉风灌进来,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但不是因为冷。
“我感觉好极了!说真的,这个跑车要是做成敞篷的就好了!”她忍不住感叹道。
“你想要我们冻死吗?”费奥多尔一边揉揉眼睛,一边戴上了帽子。
他看起来有点冷。
车内的气温陡然升高,虽然他已经穿上了外套,但是这种反差极大的温度还是给他带来了困扰。
“准确来说,我不会死,死的只有你,费佳。”绫一边空出手把头发撂倒一边,一边这么说道,“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此时,在他们仅有的视角里,除了看不到尽头的公路和雪以外,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视野的,是星罗棋布的星星,多得有点晃人眼了。
虽然没有看到极光,不过一切都恰到好处。
现在已经是凌晨六点钟的时间了,但在高纬度的冬天,这里连天都没有亮的迹象。
“可惜的是,我们无法欣赏到这些了。”绫说道。
费奥多尔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天空。
在这可见的从车里看向外面的幕布里,天空远远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壮观。就像坐井观天那样,只有井底看向天空的那一块是星星。
“抱歉?”他试探性的道了个歉,语气里几乎没有什么诚意。
“你不用道歉,费佳。”绫似乎惊讶于他居然会道歉这件事情,不过她也没有接受。
“你是正确的,只是我在惋惜而已。”
她放慢了车速,然后活动了下发酸的身体,然后才说道。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费佳。”
“人们开着豪华的轿车,但星辰只觉得它们像披着铠甲的虫子①。”她带着惬意的表情说出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没有。”费奥多尔回答道。
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出于他的知识盲区。
“当然。你应该没有闲心去听这个,这是一首歌。”绫晃了晃头,接着说了下去。
费奥多尔看了绫一眼,然后他突然笑了笑。
“费佳,你在笑什么?”
绫问道。
“你也会自贬吗?莉莲。”
他感到有点惊讶,为她说出这句话。
“费佳,我想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只是高傲,而不是自大。”绫瞪了他一眼。
“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连我也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我并非全知全能,自然不可能目中无人。而且,这确实是对的,和宇宙相比,我连空气中的一粒微尘都算不上。”绫这么回答道。
费奥多尔没有说什么,不过显然,他对绫的这个回答并不认同。
他仍然认为她的高傲远胜一筹。
他们在长长的蜿蜒的公路是不停的爬坡,一层一层的向上方前进。
当他们驶离这一块平地,冲上一块高坡时,一切景象瞬间豁然开朗。
天已经微微发亮,他们在一块苔原上向前走,空旷而且苍凉。
一大片积雪堆积在地上,覆盖在深色的土壤上方,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天地交错,一大团灰白色的云堵住了交界处,和灰色天空交织在一起。
似乎在这里只剩下了这种带着苦涩的寂寥味道,但他们似乎也在这里脱离了甲壳虫做的小小世界,一切是如此广阔。
绫欢呼雀跃地跑下了车,在长时间的驾驶中,她也会觉得有点心力憔悴,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这种开阔而且明朗的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她在雪地里奔跑了一会做了点放松身心的活动,然后才活力十足的回到车里,和费奥多尔一起驱车前往另一侧高地的尽头——和平地明显分界的悬崖。
这显然不是一块平缓的丘陵,而是一块和地面有着垂直夹角的高坡。
绫把车停在了悬崖边上。这是一个很酷的观景台,就是有点冷。因为地势较高,这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绫和费奥多尔一起下了车。
“真没想到我们会来到这里,更何况是和你一起。”在一片风声中,绫感叹道。
“在你设想中的结局里,我们应该没有交集吗?”费奥多尔问道。
“当然不了,不过答案也和你所说的相差无几。”绫高高的抬起头,她起身看看了地,然后她也不嫌弃,直接坐在了一块雪地上。
费奥多尔也跟着一起坐下。
他们开始等待日出,现在才七点钟,离莫斯科的日出时间还早着。
“一段有趣的经历,虽然和你一起并不那么美妙。”绫这么说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口开始倾诉,“不过我从没这么突然的遭遇一个意外过。我是说,关于谢尔盖,我始终无法忘怀。”
“你在介意他的死亡吗?这可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莉莲。”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问道。
“我搞不明白,我想了这个问题一夜,然而没有答案。是啊,为什么我会为谢尔盖感到悲伤呢?”
绫开始变得烦躁,但是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过没有关系了,把现在的我和身为‘书’的我割裂开来,一切都可以得到圆满。”
她自信满满地说道,然后虚情假意地说了句低低的话。
“缅怀!”
“作为人的我,为熟悉的人的死去感到难过,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她并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也看出来了她这种消极式的处理方法,于是他问道。
“一个人可以分成两半吗?”“我想应该是的,精神分裂者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个问题的真实性吗?”绫反问道,“既然就这种现象的存在,我这么做也是一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