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谢芙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怔,很乖地改了称呼,“阿辞。”
祁砚之这才?收回视线,“怎么过来了。”
“我……我想来看看你,”谢芙犹豫片刻,轻声道,“我会打?扰到你处理政事吗?”
“不会。”祁砚之道。
他将手中?的文书丢到了一边,淡淡睨着她。
谢芙看明白了,过去伏在他膝上,“阿辞,”
祁砚之低嗯了声。
兴许是有?些疲惫,他神色冷淡,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眼抚过她的乌黑发丝,动作很轻,宛如把玩一件爱不释手的宝物。
谢芙道:“崇禾的六皇子要来了吗?”
祁砚之抚着她发丝的手一顿。
谢芙装作未察觉的模样,睫羽低垂着,侧头看着他衣裳上的描金龙纹,继续道:“今日绫画来重玉宫了,她说崇禾的六皇子这两日便会到京城。”
“若是那六皇子要求娶绫画,你会答应吗?”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祁砚之并未表态,只道:“你不想让她去?”
“嗯。”谢芙沉默片刻,“孤身一人远去他国,真的很痛苦,很难过。”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睫羽轻颤了颤,即将出口?的话?转弯,只慢慢说了句:“阿辞,你明白的,是不是?”
祁砚之看着近在身前,眉眼间犹带怜惜的女?子,凤眸微微眯起,盯住了她。
谢芙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低沉下去,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
她站起身,不再像方才?一样仰视他。
旋即,她学着他曾经的模样,微微倾下身,用一种极温软的语气,道:“阿辞,你受过的苦,我都知道。你不会愿意让你的妹妹也?像你当年一样,孤身离去他国,对吗?”
这一刹那,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携着千钧风势呼啸而来,又?似终年料峭积雪于山巅崩塌,将那些记忆撕扯出来,鲜血淋漓地展现于眼前——
晏历五十?二?年,北晏皇宫遣送质子离京,前往齐宁。
离开北晏之前,那个少年甚至没有?一个皇子的正式名号。
他只有?一个名字,叫阿辞。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入泥的浣衣局宫女?,生得?一副貌美姿色,偶然得?见天颜,皇帝对其一见倾心,一朝临幸之后,却再无过问,任凭其自生自灭。
他的母亲忍着所有?人的嘲讽辱骂,和杂碎太监的觊觎戏弄,尽力生下孩子,在深宫中?苟活了五年。孩子和她长得?很像,虽还未张开,是个男孩子,眉眼却好看得?动人心魄。
然而这种境地,过分的美貌不仅不是好事,还会带来极大的危险。在一次足以令人绝望的事情之后,他的母亲终于不堪重负,精神失常,在一个雪夜割腕自尽。
那时正值寒冬,茫茫雪地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得?鲜艳。
而那惶惶奔来寻找的孩子,尚且只有?五岁。
浣衣局宫女?的死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他终于被带离浣衣局,成了北晏的皇子。可皇帝膝下儿女?众多,后宫妃子地位尊贵,又?怎会有?人在意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孩子?
他在无人理会的皇宫一角艰难生活了三年。
三年后,齐宁虎视眈眈,似要对北晏发兵,北晏皇帝为不开战,声称为保两国邦交,将会送质子前往齐宁。
不出意料的,他被送了过去。
齐宁比北晏更可怕。
若说北晏皇帝、他的父亲只是懦弱无能,那时的齐宁皇帝谢塬便是昏庸无道,秉性?残忍。
谢塬知道他在北晏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因此?压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在他到来的宴会上毫不留情地当众羞辱他。
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在敌国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他的处境比在北晏时更为艰难,若说曾经在北晏只是无人问津,独自苟活,那么来到齐宁,便到了人人唾弃,看了都要踩上几脚的地步。
拥有?比女?子还甚的精致容貌,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他被鞭笞,被殴打?,同时也?遭到无数太监、侍卫的觊觎。皇宫孤寂,宫人本就爱寻乐子,现下遇上一个生得?这般美貌,又?可欺凌的质子,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任意折辱。
为求自保,他一声不吭,硬生生忍了下来。为了减少仇视,他刻意将脸涂黑,将自己弄得?灰扑扑,脏兮兮的模样。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逃过大太监的觊觎。
那一次,他被逼退到阴暗的角落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竟有?一道身影自草丛中?走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是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
个头还不到他的肩膀。
穿着不算艳丽的衣衫,扎着发髻,模样清丽可爱。
意图不轨的大太监当即一愣,颤巍巍跪了下来,“奴才?、奴才?参见公主。”
他听见,那个女?孩子挡在他面前,对大太监稚声稚气地说:“孙公公,琳妃娘娘正四处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