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此恨难消(2 / 2)
莫含情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乐远行。乐远行装作没看见,转而道:“长春派来人了,撤了结界吧。”
莫含情似笑非笑:“乐远行,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说罢,一扬手,头顶结界急剧缩小,最终砰的一声,如泡沫般碎了。
天渐明,日光还稀薄,堪堪照亮脚下这一片土地。
结界外,聚着不少人。
小丫头见温泉池内一片狼藉,心痛的大叫一声,赶紧入内,去捡那些碎石烂花。
傅如松上前,紧张问道:“师父,你这胳膊怎么了?”
乐远行道:“没事,一会施法愈合便可。”
正说着,徐新恨一只手已经抚上那处伤口,替他师父疗伤。
傅如松看着徐新恨,但笑不语。
她虽然一心向道,未经情爱,但毕竟心思比几个师兄细腻,这几日下来,徐新恨心里的小九九,她早已看透。
她笑道:“新恨,疗伤就疗伤,你搂师父那么紧作甚?”
徐新恨:……要不改成吃师姐?
另一边,傅岁寒打量着地下被劈成两半的和同,问道:“这便是在万雪上肆虐的邪魔?”
莫含情颔首:“正是。”
傅岁寒痛恨道:“昨天又死了几名弟子,也是她所为?”
莫含情点头:“傅掌门,节哀。”
傅岁寒:“莫掌门,邪魔的尸首可否交由长春派处理?”
莫含情让开一步:“请便。”
他布了结界,就是怕傅岁寒进来,见他收邪魔进塔会不乐意,毕竟长春派死了不少人,她需要用邪魔的尸体来平息众怒。
没想到邪魔是和不同兄妹两人,他杀一个和同给傅岁寒交差,带和不回去拷问,简直堪称完美。
傅岁寒对着莫含情深深一拜,诚心道:“莫掌门,长春派上下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莫含情点点头,“举手之劳,傅掌门不必挂怀。”
傅如松不服道:“姐,我师父和小师弟也出了一半力,师父还受伤了!你凭什么只谢莫含情。”
傅岁寒转过身,十分善解人意道:“乐掌门自然也是长春派的恩人,我特地备了一份大礼给你们。”
大礼?肯定是金豆子!
乐远行反握住小徒弟的胳膊,很是激动,在天庭拘束出的冷淡性子不翼而飞。
徐新恨笑笑,眼底藏着柔波万顷。
邪魔被诛,长春派上下为之一振,终年大雪漫天的高山,竟也生出春日独有的暖意。
傅岁寒特地备下一桌丰盛早饭,亲自做陪,慰劳三位英雄好汉。
饭吃到一半,莫含情放下碗筷,背着小鹤就没了影。
他任意妄为,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筷子都没停一下,依旧谈笑风生。
傅岁寒脸色苍白,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勉强。死了堂弟,还有不少弟子让邪魔夺去性命,她这个掌门无论表面上看着多么镇定,心里必定是煎熬的。
乐远行有些同情她,这种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的感觉,他很懂。
他道:“傅掌门,修道之人,都明白生死有命,你不必过分自责。”
傅岁寒对上乐远行和蔼的眸子,勉强一笑,道:“话虽如此,可我身为长春派掌门,没能照顾好每一个人,实在是对不起父母所托,对不起门人的信任。”
乐远行沉吟道:“责任是一种动力,它会让你为此勇往直前,在所不惜;同时,它也是一种负担,若你独自承担太多,太久,又没有人能理解你,它是会……压垮你的。”
乐远行目光澄净,语气诚挚。
傅岁寒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在傅明轩死后,她其实想过很多。
父母在时,事务繁杂,不比她清闲,可是全家人有不少欢声笑语的时光,长春派上下也未出过什么大乱子。
轮到她来坐这个位置,她很害怕,她怕她一介女流,难以服众,她怕能力不及,给父母丢人。
所以她加倍努力,几乎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
包括玉叔,她的长辈,乾坤派元老,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唯有人员进出而已,其余的事务无论大小,一概要上报。
如此一来,长春派倒是正常运行,但也带来两个显著恶果。第一她身心俱疲,顾不上弟妹,血缘之亲,形同陌路;第二,手下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掌门不信任自己。
傅如松看着她姐愁眉不展的模样,始终有些揪心。
在她的记忆中,五岁以前,姐姐同她关系很好,俩人年纪差的很大,没什么共同话题,但姐姐总是很有耐心的给她梳头发、讲故事,偶尔做了噩梦惊醒,她也会去找姐姐。
姐姐不会嘲笑她,会拍着她哄她睡觉。
但父母去世后,她便很难见到姐姐,每次如柏哭了,奶娘也只会跑来找她。
五岁的孩子哄一岁的孩子,场面并不温馨,反而全是荒唐,她心里对长姐渐渐怨恨,最后一走就是十年。
这次回到长春派,恰逢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她跟在姐姐身边,才知道长春派掌门的一天是这么不容易。
傅明轩死后,傅岁寒枯坐了一日,她见她目光涣散,神情呆滞,甚至有些心疼她姐,也知道他们弟妹在姐姐心中,其实很重要。
过往的怨恨,渐渐淡了,但姐妹间还是不亲,毕竟在彼此的生活中,对方有十五年形同空白。
这段距离,太远,永远不可能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