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吾生嫌已老（2 / 2）

“呵，江昊年，你已?经拒绝过我，不必再拒绝一次。”俞笙婉微笑，“我也很无奈，可是我总是通过你，才会想起曾经的那个?自?己。江昊年，哪里是我陪伴了你？你是枝头?，我只是上面的一朵小花而已?，我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你的恩慈。”她总是要通过他，才能找到通向曾经回忆的道路，隔着重重幔幔的幕帘，看见从前的那个?自?己，如此渴爱，又如此幸运，得蒙他那样盛大浓烈的厚遇。俞笙婉现在想起来，纵使江昊年不爱自?己，自?己也已?然?没?有任何遗憾了。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时间会得倒退，她依然?会毫不犹豫，毫不犹豫选择爱过他，哪怕让她红颜就此老去，也没?有任何关系。

在爱情?开始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方呈决绝的飞蛾扑火的姿态。

“江昊年，你也会死吗？”

“小婉，你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没?世。”

“那你需要我烧些什么?给你？”

“……一个?纸扎的你吧……”

后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坐了半天，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天边燃起玫瑰色的红霞的时候，俞笙婉起身离去，她穿平底鞋，脚步很轻，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和?江昊年说。

她未尝不想和?他好好告别一次，告别他对?自?己十年的专注的庇佑与怜惜，告别自?己曾经对?他的那样艳若桃李的情?感，可是情?绪太?多太?杂，且毫无章法，自?己觉得有很多话难以启齿，也怕一旦开了口，便忍不住要说更多，于是干脆选择沉默以对?。

俞笙婉走?了很久以后，江昊年才去取了那只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蓝田玉的印章，玉石的触感已?经非常温润，想来已?经浸染了太?多手泽，被手指抚摩攥紧过太?久的光景……刻的是一句诗，隽永笃雅的篆书：吾生嫌已?老。

他甚至可以猜到俞笙婉的那一枚，刻着的是：学圃未如君。

如此含蓄隐忍，却?又是这样浅白温柔的诗句。无非是要他知道，原来她也曾经这样用力却?无力地?爱过他。

江昊年十分明白，这是俞笙婉惯有的，最柔软最低徊的告别。

他轻轻摩挲着那一枚玉石印信，指尖处有轻微的凉意，眼神却?一改往日的凌厉淡漠，湛黑深邃的墨瞳中，细细窥伺，甚至可以发现有一抹温柔潜藏其间，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梳妆台上的那一朵红色蔷薇花上。

又过了一会，管家?送来一张单子给江昊年确认，上面详尽地?列数了他之前拟定的准备给俞笙婉的嫁妆，名目繁多的珠宝、名车、古董、房产、股票，甚至还有地?中海的一处私人岛屿，这样的馈赠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太?多，足够用来安放多少个?余生。

江昊年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单子，眼睛都没?有抬，径自?问：“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已?经十分丰厚，俞小姐的未来的夫家?也属于豪门，政商通吃，想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何况，俞小姐自?己也并不缺乏金钱。”

“小婉不是物质女郎，”江昊年很清楚，复又问，“城中其他名媛们婚礼的嫁妆都还会准备什么?？”他把那单子放下来，并不知道应该再补充些什么?东西，却?又总是觉得不够。

“和?您的这些相比，他们那些已?经差了太?多……”管家?的声音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旧事，语气中有了些欷歔，他大着胆子说一句：“或许俞小姐并不在乎这些贵重的礼物，从前她甚至会拿一个?唐三彩去当镇纸，江先生，她也许只是希望你能出席她的婚礼而已?。”

江昊年的目光暗下去，恢复故我的内忍与冷寂，“我看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就这样一直到俞笙婉的婚礼。自?从她搬出江宅，他很少再在国内逗留很久，这一次是例外。

婚礼那一天，他在曾经俞笙婉住过的房间内坐了很久，膝上的晚纸上有大版面的关于先前他身边的女子的照片，辅以似真似假的编撰，倒也显得有模有样，江昊年很少看这样的报道，今天却?难得摊在那里看了完整，在他抬头?的时候，不远处的教堂传来了钟声，很响，钟塔的方向有白色的鸽子振翅飞向了窗外格外高远的蓝天。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又疏旷又沧桑。

很晚的时候，任子谦在江家?那间空旷深暗的影院找到江昊年，那时候荧幕上正在放映俞笙婉初出道时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月白旗袍，巧笑倩兮，那时候的她已?经美得摄人魂魄，并且懂得拥有灵魂。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奇怪，笙婉并不像她的母亲，可是她们都如此美丽。”任子谦坐到江昊年的旁边，两人隔了一个?位置。

“因为她沉默，”江昊年没?有看任子谦，仍是盯着屏幕，淡淡地?说，“而阳子的美丽具有侵略性。”

“笙婉今天很漂亮，”任子谦盯着屏幕，声音低下来，“简直让我怀念起自?己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应该会开始更新。。。久等

顺便问问，想看《准拟佳期又误》还是新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