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将计就计(2 / 2)
楼断雪命身后两丫鬟去请御医,然后扶着方絮儿往华云阁回去:“姐姐莫不是忘了,此前哲耶山一案,六皇妃可是在将作案嫌疑往二皇子身上引呀!婆婆唱罢媳登场,皆是想方设法或杀害、或陷害二皇子,只怕这两人为助六皇子谋得太子之位,早已是合谋一处了呢。”
楼断雪就是要利用方絮儿的失子之痛,将其变成一把利刃,为己所用!
所以旁人对她隐瞒的,她便要以“不知者”的身份挑开。
遂继续蛊惑:“妹妹以前还在边关时,便听闻宫中静贵妃手段了得,特别是代为执理后宫这些年,向来喜欢拿孩子开刀,以整治那些刚有得宠势头的妃嫔,甚至害得不少妃嫔再不可育,她也就能因此宠冠后宫,亦不担心再有更多人来跟她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这些话虽虚虚实实,但用来蛊惑方絮儿是够了,毕竟她如今正在恨莫静的盛头上,捏住其痛处七寸,便能轻而易举挑其怒恨。
末了,总结:“这也是爹爹为何最终选择支持二皇子的原因。”
又感叹:“想来做宫中的女人也是可怜,稍有不慎,一辈子做不了母亲不说,还有可能连命都搭进去。”
再不可育、一辈子做不了母亲……这些话都深深刺激了方絮儿!
只因她虽不喜宫斗,但宫中确实不乏一些妃嫔流产的戏码,最终这些女人要么受不住悲痛,自杀;要么再未得父皇青睐,跟打入冷宫无异。
是啊,这些年母妃常住佛堂,少理尘世,就只有莫静权冠后宫!
除了她,又有谁能如此大胆又如此毒辣!
这一次,她将目标对准了自己和二皇子的孩儿,难道……
似联想到了可怕之事,方絮儿慢行的步子颓然一软,幸得楼断雪扶着,才不至瘫倒下去。
“姐姐你怎么了?”
楼断雪假意关心。
她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一旦方絮儿知晓她自己再不可育,必然会对莫静恨上加恨!
此样正好!
“传御医刘乾安来……传御医刘乾安来……”
方絮儿拖着虚到乏力的身子,似乞求一般抓着楼断雪,整个人抖得很是厉害。
“姐姐莫急,妹妹刚刚不是已经派人去传了吗?咱们且先回华云阁,这蜇伤倒也不似癞,好治的。”
楼断雪只似不知其意,言着当前的蜇伤安慰。
那妖媚眸间,渐现了满意的笑。
锦和宫。
莫静辞退了所有人,唯留浣溪在场。
浣溪将刚刚所拾之物拿出,是一个破布小人儿,襟前写了“筱嫊儿”三字,旁边是一列生辰八字。
见此三字,莫静完全忘了伤势的疼痛,稍消的惊恐复起,颤手欲拿,却不敢触碰!
二十年了,知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谁还会拿此陷害自己!
“娘娘,刚刚您可有留意,谁有机会将此物嫁祸给您?”
浣溪是后来跟了莫静的,她只零星听说过当年皇上爱上了一青楼歌妓,其名便为筱嫊儿。
也是再后来才知晓这筱嫊儿便是四皇子的生母,至于此人是如何殁的、四皇子又是为何被抛弃,便是不知了。
毕竟这也是二十年前的往事,她年纪不大,且皇上也下了死令,谁也不准谈及,自然就无从听知。
不过有一点她深知,这筱嫊儿确是皇上和四皇子的禁忌,以前有人以身试险,结果均逃不过被皇上处决。
听说四皇子也为此杀过不少人!
如此一来,就更无人敢论,所以她刚刚见得此名字时,着实被惊吓到了,邃紧忙将这小人藏好。
“除了那两个贱女人,还有谁!”
莫静几乎已经肯定此事必然与临亦璟有关!
浣溪也觉得刚刚那些人中,唯方絮儿和楼断雪的嫌疑最大,可没有证据便是难题。
“如今咱们怎么办?”
压住惮意,莫静一把揪过这小人儿,死死攥在手中,良久无言。
好一晌之后,终于开口:“他有张良计,本宫就有过墙梯,不是想陷害本宫吗?本宫就让他陷害个够!”
说罢,将小人儿扔进一旁火炉,直到那三字被烧成灰烬,方才收眼。
“去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写上本宫的名字。”
“娘娘这……”
浣溪不解。
小人向来是不吉之物,娘娘怎可将自己的名字写上!
“此物是当着众人的面从本宫身上掉出去的,本宫能‘害’的,只能是自己。”莫静解释,“今日之事必然会被传开,本宫只能先下手为强,主动在皇上面前认了此事,这样一来,若这幕后黑手想借此煽风点火,便算是他先触筱嫊儿这一雷区了。”
浣溪恍然。
这恐怕也是眼下扭转局面最好的办法了。
“那见过此物的那个小太监如何处理?”
“交给石内侍,他自明白。”
浣溪领令,之后便出去安排了。
华云阁。
御医刘乾安给二皇子的两位妃子治了蜇伤后,方絮儿单独将他留下。
东厢房内,就他二人。
“本宫听闻意外流产的女子,可能会导致终生再不可育,本宫当初流产,是你负责医治,你且告诉本宫,本宫可是这般结果?”
尽管心底忧怕,可方絮儿还是抱了希望的。
听二皇妃突然提及此事,刘乾安变得不安,忙躬身作礼,给出回答:“二皇妃尊贵福禄,自有天佑……”
“本宫要听真话!”
方絮儿提声打断了他这虚头巴脑的迎合之词!
她只想听真相!
二皇妃给人的印象向来是娴静无争,脾气也极好,这猛不丁地撞了她发怒,刘乾安打心底里颤了一下。
“二皇妃您身体才愈,不该如此动气,只要好生调养,还是会有机会再孕的。”
此话听着颇有些模棱两可。
方絮儿不傻,还是有机会,那便表示也可能没机会?
猛一掌拍在桌上,质责:“本宫只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刘乾安被吓得更弯了腰,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将此难题抛出:“臣给的便是答案,若二皇妃不信,可亲自向二皇子求证,臣告退。”
语毕,急忙一礼便提着药箱匆匆退下。
今日方絮儿是铁了心要弄清此事,她不想让自己的后半生再无希望!
几经思索,她决定去宫外寻大夫问诊。
楼断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着那白纱遮面又匆匆行出华云阁的背影,她眉眼染笑。
接下来便是趁热打铁,这个夜里,是该筱嫊儿出场了。
御书房。
临柯尧刚听人报了今日御花园发生之事,莫静便来求见了。
宝全将她领进来时,全身遮得就只剩一双眸子露在外面。
这造型……临柯尧有些想笑。
但还是憋住了,只问:“如何弄得这般模样?”
莫静福身一礼,有些娇怨:“皇上想笑就笑出来吧,臣妾知道,这模样是臣妾有史以来最丑的模样!”
临柯尧着实憋不住了。
自御案后出来,笑扶着她去一旁坐下:“你说那蜜蜂怎就那般奇怪,偏偏就蜇你?”
问至此,莫静突然跪地:“这便是臣妾今日来求见皇上您的目的,臣妾是来认罪的。”
临柯尧狐疑:“认罪?认何罪?”
莫静未答,只有些艰难地自怀里掏出一个小人递给临柯尧,上面写的正是“莫静”二字。
见是此类污秽物件,临柯尧骤然敛了神色:“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宫中做小人加害于你?!”
“是臣妾自己。”
莫静不瞒。
这就让临柯尧糊涂了,哪有自己做小人咒自己的呀!
“臣妾这段日子遭了不少罪,想着许是这些年代为执理后宫时,手段过狠,伤了不少人,甚至……甚至还闹出过人命。”莫静开始她的演戏,“臣妾听坊间有传言,说是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小人上,然后埋于地下,便相当于给那些或多或少因自己而死的人赔罪,他们在阴间消了怨气,臣妾在阳间也就能少遭点罪。”
说道此处,又凑前小声补充了一句:“就算以后死了,阎王爷看在这份儿上,也不会将臣妾打下地狱……”
“胡扯!”
临柯尧一掌将小人拍在旁边的茶桌上:“你说你堂堂一国贵妃,怎就听信这种无稽之谈,把自己搞得……”
本是怒的,可看了她这副模样,临柯尧只觉好笑,转而怒气也消了,伸手将她扶起:“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旁人大牙呀!”
莫静倒也顺势立起身来:“今日臣妾在御花园遭那些小蜜蜂们围攻时,只怕已是笑掉了那些宫女太监们的大牙了,尽管他们都忍着。”
“既知如此,何不稳重些!”临柯尧轻斥。
“臣妾想稳重呀,可……可当时不已是覆水难收,稳不住了嘛,皇上您可不知那些小家伙有多讨厌,你看。”
说间,一下扯掉遮脸的面纱。
临柯尧:“!!!……哈哈哈……”
终究是没忍住。
入宫为妃二十余载,莫静也算是摸透了皇上的脾气秉性,虽他此时话语带斥,但她听得懂这是基于关心之上的,所以才敢与他撒娇。
“皇上一点都不关心臣妾!”
临柯尧打趣:“朕没怪你惊了圣驾,你反倒怪朕不关心你了,说说吧,这小人跟那蜜蜂有何关系?”
“所以说臣妾觉得那坊间传言还是灵验的呀。”莫静又坐回椅上,“臣妾本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的小人儿,总该埋个风水宝地吧,索性就去御花园里寻寻,结果宝地没寻着,反倒招来一群蜜蜂,臣妾以为,定是地下那些冤灵来报冤了,这一遭过了,许他们也就能安歇了。”
“你代为执理后宫,也算是兢兢业业,每每有案,最终皆是得朕定案,听你这么说,他们是不是还得来找朕呀!”
简直是胡说!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莫静紧忙解释,亦趁势表白,“臣妾只愿皇上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其余所有灾邪,臣妾都愿以一己之身,替皇上作挡。”
“你呀!”临柯尧握着她的手臂,语气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