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回乡（已修）（2 / 2）
她心里的那些龌龊思想，年年也不想知道了。从今以后，她就不再是陆家的女儿了。
陆喜功和盛悦回来的时候，年年就站在裴瑗的门口。
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年年只是乖乖的陪着进了屋。
盛知慧被裴瑗通知盛家的人接走了，盛悦一进门，裴瑗就开口：“现在，我们陆家的脸面都丢到你们盛家去了。”
“妈，那只是个意外，年年还小，不懂事。等着果果醒了，我们……”
盛悦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行了，我不想听你说！我就想知道，之后怎么办！”
屋子一下子就静寂了下来。
还是年年主动开口。
“奶奶，这是年年最后一次叫您奶奶了。从今以后，我就不叫陆年年，我叫林年年。而我的大名，也该改成林果儿，至于陆时晚这个名字，我霸占了八年，也应该还给果果。”年年说完，还给裴瑗磕了个头，然后给父母磕了头，没抬起头，年年豆大的泪珠就往下滚，哽咽道：“这八年，年年承蒙陆家恩惠，过得很开心。将来，陆家的大恩，年年一定报道。”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小孩子间，打闹翻了错，认错也就罢了！”陆喜功眼眶都被逼红了，盛悦在一旁说不出来话。
年年一句辩解都没有，裴瑗皱着头，思绪已经飘远了。
这是陆昭喜欢的孩子，陆昭是什么样子，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而林果儿是养在了她身边几天，盛家那孩子的小动作她也看在眼里，可是年年为什么不辩解，难道是真的不想留在陆家吗？
“行了，你们两个去医院照顾果果吧！送走年年的事情，我来安排。”裴瑗话都说了，算是一锤定音了。
盛悦觉得脑子一蒙，眼前像是冒了金星。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陆喜功走了，裴瑗决定的事情，谁说都没用了，哪怕是陆昭。
“你居然不想留在陆家？”裴瑗想不通，陆家哪里不好。
“不是年年不想留，是不该留了。”陆年年是亲眼看着林果儿跳下水里的，也知道林果儿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觉得，没什么是比她离开更好的办法了。
今天她跳不下水救人，明天她也救不了。如果离开陆家能救活一个人，她在哪里有啥不一样呢？
裴瑗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年年从小养在陆家，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一口糠咽菜都没吃过，一粒糙米都没嚼过，陆家得知孩子抱错了的时候，全家上下没一夜是踏实的。
陆年年被养的这般精细，又这般讨人喜欢，可偏偏养错了。
林果儿接回来的时候，就连婚后从不来她屋子的盛悦都要一天跑三趟，可饶是那样，盛悦也决口不提把果果接回去自己家。
可见那一家子对年年的偏爱。
日子这么过，总不是办法。
就这样别扭的日子，从春天过到晚夏，又从晚夏到了初秋。
直到年年主动说走，陆家走出了僵局，可是陆家上下，一片冷清肃穆，平日里那点欢声笑语，再也没有过。
年年是被许秋阳送走的，许秋阳是陆喜功的副手，陆家和许家也是多年交好，许秋阳的大伯伯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曾经许家也是想跟盛家联姻的，这么一来，许秋阳和陆喜发就从朋友变成了情敌又变成了朋友。
年年在那个夏日的池塘边，听过林果儿讲过她在乡下的故事。
在乡下，一年四季住着冰冷冷的土炕，忍受着隔壁疯子娘的风言风语，还有连夜里病婆婆的咳嗽，林家住在最接近山脚的地方，偏僻，平日里没有人烟。
果果也没有玩伴，只能零零散散看到上山的和下山的几个人。
可旁人见了她们娘三，都要绕道走，因为他们都说林家晦气。
海城叶家沟红星大队的林家。
林家只有三口人，一个病恹恹的婆子，一个美艳的疯婆娘，和一个没人要的小杂种。
老婆子是林年年的奶奶李亚芬，原本李亚芬嫁给进了老林家，生了一个儿子林大强，林大强就是年年的亲生父亲，林大强出生就跟苏小雅定了亲，而苏小雅就是那位林家美艳的疯婆娘，也就是年年的亲生母亲。
说起年年的亲生父母，从小订了娃娃亲，青梅竹马，谁能想到十几岁的时候，苏小雅遇见了一些事情，莫名其妙就疯了。
她这一疯，可把林家弄得鸡飞狗跳。
苏小雅是李亚芬好友的女儿，林家的人说要把苏小雅送走，李亚芬不让，所以林家的那爷俩就纷纷趁着进城务工的之后，再也没回来。
林家没了男人，家也散了，两个婆娘被人骂着管不住男人，却还死皮赖脸的活着。
到头来，还一口一个她们娘仨都晦气，上门交往的人越来越少。
年年到了那个晦气的家门口，迟迟不敢推开门，老朽的木栅栏松松散散，感觉快坏了。
许秋阳推开了栅栏。
一个婆子高高兴兴地从屋里面跑出来：“果儿回来了！”
年年从许秋阳的身后走出来，她看见婆子眼睛里的光瞬间没了，可当她的瞳孔映上了她的模样后，光又回来了：“像，跟你妈妈像，跟你外婆像！”
可惜，不是果儿。
可李亚芬不会当孩子说这种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李亚芬看着林年年，虽然她不是果儿，但是也招人喜欢啊！
粉雕玉琢的娃娃养的白白嫩嫩，精致的小脸跟她妈长得一模一样，那肉粉肉粉的脸蛋像是一小坨面团，奶香奶香的，想让人咬上一口。
“我叫林果儿。”年年乖巧的回答。
李亚芬摸了上下四个兜，黑黝黝的手什么都没掏出来。
林果儿从自己的兜里面翻出一颗糖，握在手心里：“奶奶也可以叫我年年，我小名就叫年年。”
说完，她走到李亚芬面前，又说：“奶奶，你蹲下来。”
鬼使神差的，李亚芬听她的话蹲了下去，不知道她要干嘛，半张着的嘴被塞进了一颗甜甜腻腻的糖球。
糖球很甜，李亚芬咽了好几口甜水，好吃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像这颗糖一样，把人都甜化了。
年年并不知道，就是这颗糖球，让李亚芬为她多活了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