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缺席(1 / 2)
撇开这个微妙的变化?不谈,白马弄堂7号院的日子还?算融洽,但没?能坚持几天。
盛明阳之?前的麻烦尚未完全解决,生?意又出了新问题。周五这天早上,盛望从楼上下来,撞见了他和江鸥的一场争执。
争执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大意就是江鸥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忙,但盛明阳希望她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江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盛明阳也并不暴躁。正是如此,他们僵持的时候才更有几分无处宣泄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不然我这么起早贪黑的,究竟图什么呢?”盛明阳撑着厨房的琉璃台,捏着眉心说。
“但是——”
江鸥刚要?反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前跟我讲过小添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变成那样。”
江鸥张着口却被突然掐了话头。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倏然没?了争执的兴致,垂眼沉默下来。
盛明阳扶着她的肩说:“所以这次听我一回好吗?”
半晌之?后,江鸥点?了一下头。
……
不知谁先看到了楼梯旁的盛望,两人迅速收拾了表情恢复常态。盛明阳拉开玻璃门从厨房里出来,江鸥冲他匆匆笑了一下,拿出碗来舀粥。
“你们怎么了?”盛望其实没?太听清争执内容,他看着江鸥的背影,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楼梯。
还?好江添落了两张卷子回屋去拿,没?看到这一幕,否则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盛望有时候觉得江添跟他妈妈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要?说关?系不好,明明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江添的保护态度,不论什么事,只要?江鸥开口,他就硬不下心肠拒绝。
可要?说关?系好……又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盛明阳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匆忙接通,又转头对?盛望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还?得出差几天,一会儿去机场。”
他这飞来飞去的情况盛望早就习惯了,并不意外:“你怎么去?”
“喂?”盛明阳对?电话那头打了个招呼,抽空回答了儿子一句:“小陈送你跟小添去学校,我自己开另外的车走。”
“让小陈叔叔送你去吧,我们有校车。”盛望说。
“什么车?”盛明阳顾头不顾腚,两边忙活,没?听清儿子的话。
“……”
盛望挥了挥手:“打你的电话吧,我吃饭了。”
盛明阳曲起两根手指做了个跪着道歉的手势,然后拉开玻璃门去了露台外。
等?他接完这通焦头烂额的电话回屋一看,盛望和江添已经吃完早饭离开了,而小陈还?在院外等?着他。
这座城市每条老街都有梧桐,在车流人海边一站就是很多年,粗壮的枝叶纠缠交织,遮天蔽日。
太阳只能从缝隙中投照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白马弄堂外的这条街有不少流动餐车,车前是热腾腾的白雾和排队的人。
盛望绕开人群,在拐角的人行道前等?红灯。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街,对?江添说:“我小时候特别能折腾人,经常大清早把人闹起来。”
“然后呢?”江添问。
“然后来这条街上视察民情。”盛望说:“一定要?从街那边走到这边,看到大家?生?活安定,我才能放心回去睡回笼觉。”
江添听笑了:“为?什么是这条街。”
“因为?热闹。”盛望说,“人就要?叽叽喳喳的才有意思嘛。”
他说完,瞥到了江添瞬间变干的表情,当即笑趴了:“哎不不不,我不是嘲讽你没?意思,你冻着也挺好的,我就那么一说。”
“不过说真的。”盛望弯着眼睛去看红绿灯,“你要?是早几年来,我肯定很欢迎你。”
“为?什么?”江添又问。
他这两天的聊天方式有了变化?,不再是终结式的“嗯”和“哦”,居然会往下抛钩子了。
“因为?有一阵子我挺想要?个兄弟的,比我大比我小都行,最好比我小一点?。”盛望回答完,忽然拍着江添说:“绿灯了快走。校车几点?到?”
“6点?半。”
“还?行,来得及。”
盛望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跟江添一起穿过人行道,走到大街另一侧的站台旁等?着。关?于兄弟的话题便拉不回来了。
其实盛望小时候是个小气鬼,不喜欢一切抢他玩具、抢他风头、抢他零食的活物,要?是真有兄弟姐妹,恐怕每天都要?滚成一团真人对?打。
后来带他巡街的外公不在了,每天叫他“望仔”的妈妈不在了,慢慢的,盛明阳也不常在了,他就不那么小气了。
那两年,他特别希望房子里能多点?什么人。最好是个弟弟,比他小一点?,在得久一点?。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就算是兄弟也代表不了什么。
来了,就总是要?走的。
6点?半,校车准时停靠在站点?上。
盛望和江添一上去,满车女生?都开始哄闹私语,搞得盛望差点?退回站台。
司机师傅一看是生?面孔,又搞出这么大动静,当即觉醒了职业操守。他冲驾驶台旁边的机器努了努嘴:“高几的?卡呢,拿出来刷一下。”
盛望没?坐过校车,压根没?听懂这操作?。他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卡?”
“校卡啊什么卡。”司机说。
附中的校卡和胸牌是一个东西,既包含学生?信息也包含钱,对?住宿生?尤为?重要?,吃饭洗澡打开水都靠这个,但对?盛望来说就可有可无了。
喜乐便利店可以用?手机,而他挥别食堂已久,出门根本不记得带校卡。
“没?带?”司机狐疑地问。
盛望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正想说“要?不我还?是下车吧”,就听江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了。”
他从后面伸过手来,越过盛望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把卡塞进?他手里。
“你什么时候拿的。”盛望满脸诧异。
“你做贼一样溜出门的时候。”江添又把自己的拎过去,在机器上碰了一下。
某些人口口声声嚷着要?坐校车,跑得比谁都快,手里比谁都空。
“我卡放哪儿了?”
“玄关?柜子上。”
“上车的别杵门口。”司机明明离他们半米远,却非要?抓着喇叭全车公告,“后面有空座!”
“不好意思。”
盛望连忙往车里走,余光瞥见第一排两个女生?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在耳语什么。
白马弄堂距离附中不算远,到了这个站点?,校车已经填得差不多了,空座很少,还?都是分散的,只有最后面那排有两个相连的位置。
车子很快启动,盛望扶着椅背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对?江添说:“就坐这边吧。”
他在第三排坐下,把斜前方第二排的空座留给江添,此后便塞了耳机垂眼刷起了手机。
校牌的挂绳被他缠在手指间,一圈一圈地绕着。
旁边的男生?跟前座两个女生?同班,一直扒着椅背聊天。他们好像是徐大嘴带的史政班,消息比别人快一点?。
盛望听见他们提到了年级家?长会。
他心说不是吧……
家?长会是他上学最头疼的事,没?有之?一,因为?他总要?跟老师解释为?什么他的家?长来不了。
他一度怀疑这玩意儿有玄学,每次都精准地挑在盛明阳不在的时候。
早上两节是物理课,盛大少爷卷子都没?心思刷了,专心作?法,指望何进?上完课能辟个谣。
结果第二节课一下,何进?说:“通知个事,周日下午两节课后召开年级家?长会,就在修德楼大礼堂,高二毕竟是最关?键的一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