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风吹树林,只闻沙沙树叶婆娑的声响,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微一抬手,树林另一旁的一众人马便立刻停住了脚步。
云澈只是平静淡然地看着不远处马上的那个少年郎,久久未曾言语,忽听那少年郎声音微有些轻颤道:“子清,你可别来无恙?”
听到熟悉一如往日的故友的声音,云澈似是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怀往的凄伤之色。
夜风拂过,他控制不住地轻咳了一声,方才回神,垂眸掩下眼中思绪:“回侍郎大人的话,草民很好。”
卫韶听闻云澈话语虽说得谦和礼貌,但语气中却透着些冷然的疏离,眸光便不由得一痛。
当初,若不是自己没有顶住威压与利诱,向上面那人透露了子清与阿景的行踪,现在他们早已离开了京城,远走高飞了吧?
在做下那件事的时候,子清对自己这般形同陌路的漠然,不应是早该预料到的吗?
越想越是隐隐心痛,卫韶明知今夜皇上指名点姓要自己来抓云澈与陆景琴回去,是要再次检验,自己是否真的忠诚而无二心。
但是,他耳中听闻云澈时不时努力克制的低咳声,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涩声道:“子清,只要你允诺从今往后不再回京城,亦不再想着……回来寻阿景,我今日便放了你去。”
话音刚落,卫韶身后的一个下官便神情一变,忍不住微微驱马,上前出言劝道:“大人,这……这可行不得,咱们怎么回去同皇上交代呀!”
卫韶眸光直直看着不远处马车上斜倚着的云澈,抬手止住了身后下官的话:“出了事自有本官顶着,不必多言。”
察觉到卫韶一瞬不动看着自己的目光,云澈轻笑了一下,方轻咳着摇头道:“阿韶,我们自幼相识,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卫韶没有言语,云澈又咳了几声,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更何况,阿景不过一介孤身弱女子,尚且不慕荣华愿意同我浪迹天涯,我怎么能为了苟且偷生,而放弃她呢?”
见往日故友这般温然坚定的病弱模样,卫韶纵是心中不忍,却亦知晓,再说下去,恐怕亦是无用功。
“你……你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虽然可能在对方看来,自己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而且云澈无亲无故,除了陆景琴世间再无牵挂。
但卫韶为了让自己不那么良心难安,却忍不住,复这般问了一句。
云澈面上一派温然的从容之色,他正欲摇头,忽见蜷于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车夫正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严峻场景。
心中叹息一声,云澈一面以袖掩面轻咳,一面对卫韶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牵连无辜之人,请你饶了他。”
虽然此事隐秘,按理应斩草除根,不留这车夫性命,但是卫韶思忖片刻,还是颔首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云澈垂眸淡声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与动作,卫韶亦是。
两人都心知肚明,尘埃业已该落定,脸面与情谊,亦已该被绝情地撕破。
所有的无可奈何,与所有的身不由己,皆只能化作一声轻微却沉痛的叹息,散入这无边清冷的月色之中。
卫韶终是重重地挥了下手,眼睛微阖,对身后一众兵马下令道:“来人,速将逃犯缉拿归案。”
……
陆景琴挥别了昭若,步履匆匆地走在去东城门的路上。
今夜有满月,是故一路虽然宫灯因时值深夜,已有些昏暗明灭,但走起来并不甚难。
走着走着,眼看东城门已在眼前,陆景琴顿足定了定心神,脑海中又将此前想好的说辞复盘了一遍,方才继续抬步往东城门去。
忽地,前路倏地一亮,似是有人路过一般。
被这明亮灯火有些刺痛了眼睛的陆景琴,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掩住自己的眼前。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一跳,待眼睛适应了这明亮光线,她方将手慢慢放下。
看到来人的熟悉模样,陆景琴心头一怒,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冷冷笑着道:“呵,民女以为是哪位这么大排场呢?原来是年少有为的侍郎大人啊。”
听到陆景琴显然痛恨极了的声音,卫韶被她直白且冷然的嘲讽言语,噎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着实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见到卫韶的时候,陆景琴心中便已冷成一片了。
但是她仍不愿意就此放弃,心中仍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说不定……说不定卫韶只是出来巡查的,恰好路过此处呢?
怀着这种想法,陆景琴不待前方的卫韶言语,便绕过他们这一行人,欲从一旁离开。
卫韶的人果然拦住了她的去路,陆景琴抬眸,冷冷怒视着卫韶,语气冰寒:“你什么意思?”
硬下心去,卫韶神色不变,嗓音温和晏晏如昔地问道:“三小姐,夜深了,您要去哪儿?”
陆景琴冷道:“民女又不是您的奴婢,要到哪里去,应不至于要同您汇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