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阴阳街(18)(2 / 2)
这只小花猫脾气有点不太好。
盛寒生把小胡子画的画像从兜里拿出来,展开之后凑到了应柔脸前,“认识吗?”
画像中是一个女人,脸型比较瘦,表情是冷冷的,看上去很精明。
“不认识。”应柔摇摇头问道,“她是谁?”
“你知道神人吗?有个被称为神人的女人害了阿五一家。”
应柔见他已经知道了那段故事,点头回答说,“我知道,她后来还闯了鬼门关,引发了像今天一样可怕的暴|乱。”
既然两人都了解得如此细致,那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盛寒生换上严肃的表情,抖了抖手里的画像,又伸手指了一下应柔手里那一小块纸,讲出了自己的推测。
“这个神人还活着,之前伪装成阿五偷人心脏的僵尸以及刚刚那个我的高仿,就是听命于她的。”盛寒生说着,手指点了点画像,继续道,“据小胡子说,那天闯鬼门关的士兵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我猜测,这个神人一定有一种能力,能够创造出跟别人一模一样的假人。至于是什么能力,我当时一直没有想透,直到我看到了一位老爷爷。”
他讲得正兴起,情绪也已经铺垫好了。正打算娓娓道来的时候,应柔掌心向下抬起左手,顶到右手的食指指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盛寒生收回接下来的话,不解地看向她。
应柔听得云山雾罩,一脸茫然地询问道,“什么小胡子?什么老爷爷?”
盛寒生:“……”
这个傻fufu完全找不到重点呀!啊喂!
无奈之下,他将自己在藏宝阁遇到老爷爷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目的是引导应柔推测出神人为了隐藏自己而做假的身份。
他问道:“你听懂了吗?他已经在阴间了,那他阳间的儿子怎么给他寄别墅和玛莎拉蒂?”
应柔摆摆手,眼里带着笑,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废话,烧纸啊。直接去那种店里买,现在这么先进,不光房子车子,连爱疯都有呢。”
说完,她动作一滞,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盛寒生垂眸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知道她顺着自己的思路想到了神人的身份,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们一动不动地傻站着,一个在思考,一个在看她。
盛寒生见她一脸不可思议,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她问,“胖姐?”
盛寒生顿了一下,然后回了她一个“嗯。”
“胖姐……”应柔嘀咕着,感到难以置信。
胖姐是开纸扎店的,符合两人的推测。不过这不能轻易下结论,应柔还在想更加石锤的证据。
她盯着盛寒生手里的钥匙小声地嘟囔:“钥匙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想知道吗?”盛寒生把钥匙捏在指尖,“你是不是怕冤枉了好人?”
应柔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但还是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看好了。”盛寒生说完,弯腰拾起兑换的火把棍子。他笑着走到一堆没被水浇过、还零零散散发出细微光点的灰堆那。
他用棍子拨了几下,灰下的光见了空气发出了更亮的光,小火苗攀附着没烧完的纸向上窜了窜。
“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他说着,将钥匙丢到了火苗上面。
应柔知道他这么做有他的用意,但还是被吓得“哎!”了一声,手抬在半空中做出阻止的动作。
钥匙遇见火之后直接被点燃了,原本铜色的外皮被烧得发焦。它竟然也是个易燃物。
如果钥匙没有被替换,铜制的物品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小的火苗中燃烧?
这么一看,应柔全明白了。
应柔想起了自己晕倒的时候。
那时她醒来发现自己在房间里,而胖姐就坐在自己床边。他们两个当时距离那么近,极有可能就是那时被调换了钥匙。
当时盛寒生中了毒,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应柔身上,自然不可能盯着她们这边。而这一个疏忽,就给了胖姐偷梁换柱的作案时间。
应柔懊悔地咬了咬唇,指着燃烧了一大半的假钥匙问道,“可是这证据被烧了,万一胖姐不肯承认怎么办?”
还有阿五,好不容易才劝好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如果这次不换上,下次它可能会给自己表演一段退堂鼓。
盛寒生也面露苦恼:“走,去会会她。”
———
“如果真的是胖姐,那她也太有心机了吧?相处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对玲珑心有什么企图……”应柔一路上都在嘟囔。
盛寒生乐意听她说话,心里倒是不觉得烦,只是听得脑袋有点胀。他一直歪头看着她,眉眼里满是之前从未流露出来的温情。
是什么时候对应柔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呢?
是自己胃痛时她及时送来安胃片的那天?还是她毫无形象地对自己一边哭着说“饿”,一边往嘴里大口塞肉的那天?
盛寒生不清楚这份感情是何时在自己心里冒出的,他只知道它现在已经生根发芽,有长成枝繁叶茂样子的趋势。
有力的根茎慢慢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轻易撼动不得,也不能将它拔出。
眼前的系统进度条往上升了好几个点,盛寒生平复好心情继续听她说。
“她陷害阿五不说,竟然触发机关让鬼怪暴走,我险些就没命了!这笔账必须跟她算清楚!”
“那个……”盛寒生忍不住打断她,想说机关那件事是自己的失误。
可是应柔气鼓鼓的,看上去气愤得很,盛寒生没敢说出实情。
对上她疑问的眼神,他改口说道,“没什么,马上就到胖姐的店铺了,你稍微小点声。”
两人身上的伤不允许他们再进行高强度的搏斗了,他们现在过来也不是质问胖姐的,只是探探消息,找找线索。
应柔已经跟盛寒生商量好,两人拿出平常的态度来相处。可心里的火却一直烧着,把两人脑中那根叫做“淡定”的线差点儿就烧断了。
“呼——”应柔深呼吸了一下,故作亲近地扯出一抹笑容,抬手敲了敲纸扎店紧闭的房门。
胖姐的声音隔着较长的距离,透过门缝传出来。
她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市井妇人又八卦又能聊的样子,“来了来了,是谁呀?”
“姐~”应柔甜甜地喊,特意拖了个长音,“是我。”
“只有你自己吗?你家那口子跟着没?”胖姐笑着问,“要是你老公也来了我就去多准备一只茶杯。”
应柔眼神飘忽,回答说,“跟着。”
虽然胖姐的行为招人恨,但盛寒生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胖姐刚刚那几句话。
他见应柔耳尖发红,起了逗她的心思,舔了下嘴唇笑着凑过去,“刚刚胖姐问什么?你的谁跟着没?”
应柔知道他这是占自己便宜,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却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痛苦地弓起身子捂着自己刚刚掐住的地方。
“怎么了?”应柔心慌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手劲大,生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给他造成了什么伤害。
“没事没事,只不过有个伤口而已。”
他说的话倒是风轻云淡的,但看到他发白的嘴唇和额角冒出来的汗珠之后,应柔知道这不是没事的反应。
应柔自责地皱起眉,嘴角向下撇了撇,“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掐你腰了。”
她小脸皱着,看上去真的担心了。
盛寒生收起眼里的得意,无力地冲她笑笑,回了一个“好。”
他的腰部其实没外伤,但嘴长他自己脸上,演技好也是他有天赋,怎样说都是可以的。
至于应柔没看出这是假装的,就只能怪小姑娘心眼还是比自己缺一点。
毕竟自己比她多吃了几年饭,手段也强了不少。
嘶——不过这小姑娘掐人是真疼。
盛寒生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做出强忍着痛的表情,艰难地站直了身子。他握着应柔的肘部将她往后拉了拉,自己走上前一步。
“小心点。”他嘱咐道,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过了没几秒钟,门敞开了。
胖姐带着笑意站在门口,做出“请”的手势让他们两人进去。
———
“哎呦,盛老板这是怎么了?”胖姐看盛寒生护着腰,一脸关切地问。
应柔故意把话题往晚上的那场暴|乱上引,带着生气的成分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今天凌晨闹的!街上的鬼怪都疯了,突然开始攻击人。”
“这不,我也伤到了。”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臂。
因为从皇陵回来后一直没有换,上面缠着的绷带已经染了血,看上去就疼。
盛寒生不忍心再看,歪头错开视线,压着的火和自责一下又涌上了脑袋。
他在心里又骂了自己许多遍“手贱”,恨不得把当时推门的那根手掰断。
尽管推开门触发机关后,游戏的任务进度有了不小的提升,但他情愿任务进度就那样静止不动。
其实想想,跟应柔在这轮游戏过过平淡的日常生活倒也不错。
应柔已经在和胖姐聊起来了,话题一直是应柔在主导着,每句话都在拼命地试探。
“她倒是一门心思为了通关。”盛寒生扬了下眉毛,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危险。
这个狗B游戏可不是能呆的地方。
“对吧?”应柔突然歪头问他。
刚刚走神走了十万八千里的盛寒生眨巴了眨巴眼睛,丝毫不知道她在问自己什么。
应柔以为他疼得受不住,眼里没有责怪,重复了一遍问,“我说刚刚咱们店里来了个奇怪的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话题竟然已经进展到这里了,盛寒生见胖姐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一直在伪装自己,便顺着应柔的意思添了把柴火。
“对对对,我自己都分不清呢。”盛寒生点点头,伸手指着胖姐身后的一辆纸扎玛莎拉蒂说道,“呀!您家生意不错呀!都买得起小轿车了!”
说着,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往那走了几步,眼里全是看到奇特东西的兴趣。
胖姐的脸色因为他的视线和动作而僵了一会儿,随后立马调节好状态说起了场面话,“盛老板别挤兑我了,我哪有二位挣得多。那不是真车,是纸扎品,没法上路的。”
见她玩笑话说起来跟往常没几分差别,应柔知道他们这是遇上强劲的对手了,这表演简直无懈可击。
“纸扎的?!”应柔惊呼一声,夸奖说,“姐你手艺真好!跟真车一样!”
“那是!胖姐开纸扎店少说也有四五十年了吧,可是你瞧瞧,这模样也不见老。”盛寒生跟她一唱一和,继续试探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应柔知道他这是往玲珑心上引,摇摇头说,“不知道。你还别说,姐姐该不会是吃了人参果吧?”
胖姐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腮上的肥肉轻轻震颤着,应该是把他们两个恨极了,都咬牙切齿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她即将原形毕露,开始步步紧逼。
盛寒生生怕她伤人,走到应柔身旁给足了安全感。
“哪里有人参果呀,你看神话故事看多了?”他伸手点了一下应柔的脑袋,顺着将手垂下去,两人之间的空间缩了缩。
应柔沉思了一会儿:“没有人参果的话,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长生不老呢?”
胖姐生怕她下一秒就说出“玲珑心”,岔开话题问,“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年轻呀?就知道逗我开心。”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应柔知道她已经起了杀心。
两人并不想现在就跟她来一场生死搏斗,知道她的火气已经到了临界点,不能再问下去了。可是玲珑心必须给阿五换上,因为不能再问,应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找钥匙的下落。
现在似乎进入了死局,怎么走都是错。
应柔烦躁到想狂吃一顿,她转头扭向屋子的另一边,看到了一个纸扎的假人。
等等!既然不能去找胖姐索要钥匙,为什么不让她自己交出来呢?
应柔的脑袋很好用,飞快地在脑袋里构思了一个计策。
———
“害!”她像傻白甜一样嘟起小嘴,提高声音叹了口气。
盛寒生不知道应柔突然叹气的用意,但还是很配合地问道,“怎么了?”
他话里极尽宠溺,真的像一个关心自己媳妇的居家好男人。
应柔一脸愁怨地指了指玲珑心的方向:“阿五昨天晚上打伤我之后就跑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回来了没。你不是说那天晚上它偷了人家的心脏吗?昨晚它竟然要来抢我的。”
应柔说得跟真事一样,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真的像被吓到了。
然后她西子捧心状啜泣了一声,将头抵到盛寒生的肩头,抬手搓了搓眼睛,拼命地眨眼想挤出几滴泪。
可她演技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半滴泪都没掉。
为了不被发现,她捂着脸,光打雷不下雨地嚎了几嗓子,“亏我还想把玲珑心给它换上呢!结果他恩将仇报,竟然这么对我。”
胖姐顿了一下,不知不觉上了钩。
“阿五它不是不肯换心吗?”胖姐故作轻松地随意问了这么一句。为了掩盖自己,她低头喝了口茶,眼神却不停往应柔和盛寒生身上瞄。
鱼咬了饵,就等拉线了。
应柔攥着盛寒生的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不存在的眼泪,一脸伤心地控诉阿五,“才不是那回事呢!它明明很想换,否则它去偷人家的心做什么?”
听她一直往“偷心”上扯,盛寒生明白了她这是假装做戏,让胖姐以为他们对那晚偷心僵尸的身份还不知情。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话,盛寒生还没有弄明白,但他是百分百信任她的智慧的。
因为怕打乱她的计划,盛寒生一言不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似乎是在安慰。
胖姐没从两人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劝说道,“阿五只是一时犯错,再者说,那场暴|乱能让鬼怪失去理智,它攻击你一定不是出于本心的。”
说着,胖姐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让她擦擦眼泪。
一直低着头的应柔接过来捂住脸,狠狠地擤了擤鼻子。
昨晚在雪里吹着寒风打了好一会儿的架,应该是感冒了,有点流鼻涕。
“谢谢姐。”应柔点头,小声地说。
她这样子看上去像是真被胖姐劝解明白了。
胖姐笑着摆摆手,问道,“那如果阿五回来,你还会给它换心吗?”
应柔赌气地“哼!”了一声,用没被鼻涕污染的手帕一角擦了把脸,“不给它换!”
如果轻易答应胖姐,就真的像是专门为她设计了个圈套。
盛寒生看到这已经猜到了应柔的小心思,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夸她聪明。
让被设计者以为自己是设计者,这是应柔这场戏中最高明的地方。
胖姐听她说完之后急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知心的小区调解员的样子。
“别生气呀,阿五还小,它心理年龄还未成年呢。”胖姐说道,“等它回来我帮你教训它,再怎么爱玩也不能跑出去不回来呀。”
胖姐用三言两语就把“攻击伤人”转到了“彻夜不归”上面,这犯罪程度一下子就减轻了太多太多。她说阿五爱玩,比应柔说阿五有暴力倾向更容易一笔带过去。
应柔忍不住想对她抱拳说一句,“佩服!”
不过说多错多,胖姐没注意自己说出了阿五“心理年龄未成年”这件事。
除了当初目睹阿五一家灭门惨案的人之外,谁还会知道阿五是未成年就被杀害的?单看模样吗?这有些说不过去。
但应柔怕自己再挑毛病会彻底激怒她,忽略那一句笑着说,“害,我哪敢教训它呀,它在阴阳街这么受尊敬,我要供着它才行呢!”
应柔歪头看向盛寒生,要听他的意见。
“你说呢?要不阿五回来还是给它换上玲珑心?”应柔问道,“换上再教训它。”
盛寒生点点头回答说:“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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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去后就找地方让阿五藏起来,然后再三嘱咐,“千万不要出来!”
看着像哈士奇一样伸着舌头蜷缩在橱子里的阿五,应柔忍不住揉了揉它的脑袋。
自从它的顶戴在打斗的时候丢了,应柔总是揉它头,像揉狗头一样。
盛寒生有点醋,弯腰把脑袋怼到了应柔眼前,酸酸地说,“你为什么不揉我的?因为我头发不如他的长吗?”
应柔看着他半扎着马尾半散开的头型,诧异地瞪了下眼睛,“你不怕我弄乱你帅气的发型吗?”
“不怕,乱了可以再整。”盛寒生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用命令的口气说,“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