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藤蔓(2 / 2)
沈母优雅点头:「万州我之前去过几次,环境什么的是很好,适合你们年轻人,生活起来也是蛮舒服的,不过江城……」旁边沈砚安剥了颗葡萄塞进嘴里,一面心不在焉听着她妈克制的试探与欲语还休,一面观察着家里这位新人,不安与紧张都掩饰得隐晦,但细看那副礼貌淡然之下还是有些微端倪。
之前沈砚安听说过一点她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收了沈晏凛的贿|赂行事,她暗暗清清嗓子,慢悠悠插话:「万州的设计行业好像也更好一些。」
「是的。」裴旖应声。
她转过脸来,认真道:「我们公司最近也在考虑换乙方,先前那个本地的水平堪忧。回头找你细聊。」
「好啊。」
沈砚安扔掉葡萄皮,抽了张纸巾擦手:「我带你去晏凛房间吧。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先休息一下。」
裴旖暗暗松一口气,跟着她站起身:「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进到房间后沈砚安没有再多留,嘱咐她一会儿晚饭会来叫她,如果有事微信上跟自己说就行,转身捞起来恋恋不舍想留下来的小团子,轻手带上了门。
可直到晚饭沈晏凛还是没有回来,人也联系不上。外边的鞭炮声声入耳,桌上的氛围难免有些忧心低沉,只有沈嘉言一个人闹腾着又要换座位挨着舅妈,又要亲自用小肥手剥了虾照顾舅妈……到应付完这顿晚饭终于又回到房间时,裴旖长舒口气,在沙发上瘫了下来,懒懒环视着周围。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这应该是沈晏凛搬到自己公寓前的房间,东西很少,衣柜里也没几件衣服,看起来他似乎不常在这里留宿,感受不到太多关于他的气息。
裴旖恹恹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听着墙上挂钟一下一下,消极抵抗着那种虚浮在周身的陌生感,可能是因为舟车劳顿与前一晚的紧张失眠,不多时竟然昏昏睡了过去。
梦里也是一片陌生。
她梦见她一个人沿着岸边行走,流水拍击到岩石上发出声音,天光黑暗,她看不清远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里走,只是不停地往前走着,仿佛这样就能捱过黑夜到达白昼。
但那条路却像是永无尽头。她逐渐疲惫,速度放缓,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她发觉周遭的景象眼熟,她又回到了来时的路。
不安中的视角被诡异放大,她终于清楚自己的脚下,是一座幽闭漆黑的孤岛,她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极度的惶恐感瞬时笼住了她,她站在原地紧张环顾四周,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湍急,她满心的恐惧跟着那声响不断放大,终于喧嚣抵达临界点,她的心跳剧烈清晰,世界却忽然寂静下来,一道熟悉的淡然嗓音遥远传来:「旖旖——」
她整个身体骤然战栗着僵住,张了张嘴,却惊恐地发现路边的藤蔓缓缓伸出,紧紧缠上了她的脚踝,她想尖叫,想挣脱,可是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如临大敌,全身僵硬,脸色惨白仿佛等待行刑。身后的人却缓缓停住,少顷,他蹲下|身,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缚在她脚上的藤蔓,漫不经心控诉:「你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脚腕上的束缚一层一层脱落,她却动不了,也不敢动。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伸出被藤蔓刺得鲜血淋漓的手掌摊开至她眼前,语调还是那般散漫不经的云淡风轻:「是因为你很忙吗?」
她整个人处在极度惶恐紧张之下,却又控制不住魔障一般盯着他的手,那些伤口迅速地发黑、扩大、溃烂,直至整张手掌血肉模糊,身后的人浑然不觉疼痛一般,平静地定定望着摇摇欲坠的她:「还是因为你和他过得很幸福?」
她答不出话来,那只手便轻轻附上了她的脖子,缓慢用力。
「回答我,旖旖。」
她瑟缩着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放弃挣扎,意料之中的疼痛和窒息感却并没有向她袭来,那只手压在她颈前,扣着她向后靠进他的怀中,贴在耳边的沉淡声音有如诅咒。
「你是不会幸福的。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
裴旖猛然惊醒,身体动作幅度之大从沙发前的人的反应可见一二:「嘶!」
满室黑暗。裴旖秉着呼吸恍惚反应了数秒,才借着月光看清楚捂着脸颊蹲在她身前地板上的熟悉身影。
「哎……谋杀亲夫啊你要?」他无奈笑出声,俯身伸手抱她的腰,「看来今天给我的小朋友累坏了,在沙发上坐着都能睡——」
沙发上的人突然倾身扑进他的怀里,沈晏凛毫无防备差点儿被她这一下扑倒,幸而他反应迅速一只手稳稳撑住了地板,心有余悸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下,唇角疯狂上扬:「呦,这么想我啊?那让你早几天来还死活不肯?」
怀里的人脸埋在他颈间半晌一言不发,沈晏凛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哪会轻易放过她,正要再逗她几句,忽然意外顿住了笑意。
他安静几秒,皱起眉:「你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