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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情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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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时候西学东渐闹得厉害,也有年轻人敢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了,可国内的大环境还是以保守为主的,男女间的那点子事儿依旧是遮着隐着不能见人的,便是那些以黄色刊物为主的报刊,登出来的那些个所谓香艳文章,在冬秀这个阅尽千帆的现代人眼里也是极其委婉的,读起来还朗朗上口,极有美感。

青天白日的那个啥,即便是正经夫妻,那也是道德低下、不要脸,要被人指戳说道的,特别是读书人,一般都很是忌讳,不过,显然胡竞之这个被美色腐蚀的人不在此列。

至于女子,那就更别提了,便是再泼辣的骂街妇女也羞于提及此事。

冬秀现在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位阿衡女士偷窥的事了,她反倒担心他们夫妻给人家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呢!

阮壁衡果然如冬秀所料的那样,被深深的给刺激到了,她又是羞耻又是惊怕,与冬秀对上眼后,便赶紧逃离了现场,一路失魂落魄的提着满蓝的早点回了自己的住所。

她算是离家出走的,手上自然不宽裕,住不起高档公寓不说,还要与许多人合租,这一篮早点拎回去,正好碰上要出门的室友们,便把早点与她们分食了,自己一路飘着进了卧室。

“她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呢!”室友嚼着油汪汪的肉饼有些疑惑的问其他人。

“恋爱中的女人心情一时好了一时歹了的,这不是很正常么。”另一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道:“她好容易盼来了那日思夜想的情郎,可惜情郎却带着他的太太,你们说密斯阮这能不揪心么!”

“快别瞎说了。”一位与阮壁衡和她丈夫都是同乡的室友不悦的皱眉阻止了对方的八卦,并把一个裹了满满金黄肉松和油条的粢饭递给她,嗔她:“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什么情郎不情郎的,人家阿衡可是正经有丈夫的人,你们以后可别再造谣了,免得败坏人家名声,惹出事端来,那位胡先生我是知道的,与阿衡不过就是亲戚关系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好再八卦下去,毕竟嘴里还吃着人家的东西呢,不过这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看阿衡这个殷勤劲儿,说是对人家胡先生没有什么想头,谁信呢,而且自去年胡先生回京了,她就一副相思成狂的样子,丈夫几次来接她回家也坚决不肯,最后还闹得要离婚,这肯定是打着琵琶别抱的念头了呗,不过人家胡先生也是有太太的,而且听说两人感情还极好,她这念想只怕也是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事,她们不过看个热闹罢了,当下便有人转移话题道:“你们知道吗,宝先生的《三寸金莲》已被三宝班给改编成戏曲了,还请了班里最红的谭先生来唱呢!”

“没错儿,我昨天路过霞飞路的兰心大剧院,还看见门口张贴出来的巨幅海报了呢,后儿就要公演了,这爱戏的人谁不知道谭先生的翘功出神入化,乃是天下一绝啊,只可惜门票太贵,否则我真想到现场去一饱眼福啊!”

“要我说这也没什么可惜的,那篇小说的写作风格也太阴暗了些,每每都看得我一身冷汗,咱们这样的外行人看戏那不就是图一个乐呵嘛,干嘛花钱买难受去啊,还不去看《上错花轿嫁对郎》呢,那才真是好看,我简直是百看不腻呢!”

女孩边说边露出一脸痴迷的花痴脸来,有人开玩笑的拍了一记她的脑门,笑说:“你还是别再看了,都看了多少遍了,那戏词你都能背下来了吧,有那闲钱你还不如再去买本精装的刻本小说呢,听说里面还带了许多人像插图,就你枕头下的那本小说,都快要散线了吧,连书页都被你翻得起了毛卷儿,可再经不住你的辣手了!”

众人听罢都哈哈大笑起来,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宝先生的书迷,平日里最惬意的消遣便是捧着自己偏爱的小说一遍遍的研读。

“我确实应该攒点钱了,听说宝先生那篇未来世界的第一册马上就要集结成书了,得准备买书的钱哪!”

“这就要成书了?那主角林与文才上完中学呢,要是照这个样子推测,这小说起码得有三四册才能完结吧!”

“我看不止,看小说走向,宝先生那世界观构筑得是越发庞大了,光是各个国家之间的历史渊源的展开就够写个小长篇的了!”

“听说这书极受洋人的欢迎,他们的报纸也做了翻译转载,里面提到的一些举凡教育、经济、医疗、社保、信用、科技等各种新观点都十分受到他们的追捧,引起了社会热议,还有许多洋教授受此启发写了许多的论文哪。”

“不过东洋人却很不满意,觉得宝先生的文里有贬损他们日本和挑拨两国关系的嫌疑,之前不是还有东洋人因为这个和咱们的学生们闹起来了嘛!”

这时候距离日本全面侵华还有十好几年,与西欧列强相比,民间对日本的评价普遍还是友善居多的,便是留学也以日本为首选,在一衣带水的影响下,很多甚至还以日本国的强盛为荣,觉得其为亚洲之光,十分值得敬佩和学习。

可冬秀的小说中偏明确表露出了未来华国人民对日本的仇视态度,借此隐晦的表达了两国之间的深仇大恨和深埋的历史问题。

在她的小说里,世界已然趋于大同,有了地球村的概念,各国邦交至少表面上还是友好和谐的,已然位列世界强国之林的华国当然也与许多国家建立了友好外交,其中便包括曾侵犯过华国的那八个西洋国家,可未来的华国人对他们洋人却是毫无芥蒂呢,所以,这不是针对又是什么,绝对是对他们日本国的歧视。

对于这个问题胡竞之也曾与她聊过,就连他也觉得小说中关于未来华人对日本的态度的描写未免有失偏颇,要说与华国的国仇家恨,那西洋列强谁也不比日本少什么啊,看了小说描述却只觉得日本国乃是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只怕与华国的冤仇远不止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一样,所以直到百年后华国人与全世界都握手言和了,却偏还对日本心存龃龉。

冬秀对此也是无奈的,她可是绞尽脑汁才在文中做了这样的“预言”,以期引起人们对日本的注意和防备,可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这个“预言”很有些不被读者们理解,变成了文中一个硬梗,可这本小说又实在太火,关注的人不知凡几,影响十分巨大,于是,不独有日本人接连出来对此表示抗议,甚至有华国人在报上对她进行了批判,说她定是个亲近西欧的崇洋主义者,否则文中怎会将美国列为世界第一强国,视西欧列强为发达国家呢,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去年华国正经历了人神共愤的巴黎会谈,民间正处于反日高潮中,赞成和支持她的读者自然也不在少数,纷纷痛斥日本的狼子野心、无耻下流,何况冬秀的这篇文写得极其真实有代入感,许多人读来不觉是虚构的小说,只觉是真有其事,一下子就被洗脑了,觉得日本将来肯定会如文中所说对华国犯下罄竹难书的大罪,所以直至百年后,两国人民的恩怨都还未消解。

两方人马一时呛呛起来,差点发生了武力冲突,倒着实把冬秀给吓到了。

她虽然是个穿越的,可即没主角光环,又没金手指,前世也就是个在和平安乐氛围里长大的小屁民,实话说,叫她走出后宅到外面去搅风搅雨,为祖国解放独立做贡献,那真的不现实,她不是走的某点的狂霸路线,一没胆色,二没能力,倾尽所能也就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尽量保持平常心的过日子,顶多再发展一下兴趣爱好,闷声发个小财而已。

她可不想引起无谓的关注,一不小心的就被这乱世给炮灰了。

后来事态愈演愈烈,连报社都被政府当局给警告了一波,差点被勒令停止连载,还要作者本人出面写澄清稿,幸而有那身居高位的洋人读者从中调停,政府又抓到了几个煽风点火的人,这才平息了事态。

王稚萍告诉她这件事时,那简直是骄傲得不得了,“先生,您的号召力实在太大了,就连洋人也忍不住为您说话呢!”

“那几个被抓的人呢?听说都还是学生呢,你们报社有没有法子把人弄出来,钱我来出!”虽然最后知道她的小说不过是个引子,可要是有人因此进监狱了,她毕竟也要负一点责任,心里很是不安。

“嗨,一早就放出来了,现在的警察哪敢惹那些学生爷啊,引起抗议游行了有他们受的!”

反正,这场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算是全国反日浪潮里的一朵比较别致的浪花而已。

冬秀却意识到了危机,这是个不讲道理的强权时代,她那层马甲简直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人给扒下来嘛,尽管报社一再保证不会爆出她来,即便到了万般无奈的时候,也会找人来替代她,她依旧有些不安,最后还是到银行里租了个保险柜,把她那手稿全部存了进去,反正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她就是支付宝呀,说了也没人会信。

门外的欢声笑语阮壁衡是一点都没听见的,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企图把脑海里那些画面给隔绝出去,可被子笼罩下的黑暗却越发使那些片段鲜活起来。

她的确是爱慕胡竞之的,而她爱上他的时候,却不是去年与他独处的时候,而是更早更早,在他的婚礼上,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挺拔的身姿、俊逸的外表、时髦而洋气的装扮、幽默而睿智的谈吐,一切的一切都叫她着迷。

有人说,爱情是需要外在条件的,无论是外貌、地位、性格,还是时间、距离、文化,这些都能影响到爱情,可着迷却是毫无道理的,是疯狂而纯粹的,恰如飞蛾扑火一般,犹如人的本能,又因求而不得,更添渴慕,便是婚后也未改其初心,反而因胡竞之一日盖过一日的名望,越发加重了心思,也越发厌恶自己庸庸碌碌的丈夫,在去年与胡竞之独处过一段时间后,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温柔和体贴,博学和风度,便坚决不肯再与她那平庸的丈夫浑浑噩噩的过下去,遂动了离婚的心思,离家出走长居于沪市。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北上投靠胡竞之的,可那时候关于他俩的流言甚嚣尘上,她又还没离婚,如果北上,便等于坐实了流言,也被夫家抓住了把柄,还会玷污自己和胡竞之的名声,因此只得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想着恢复自由身后再作打算。

天可怜见,在她日夜人的期盼中,胡竞之总算又来了沪市,来到了她的身边,只可惜还有太太随行,当着她的面,他们也不好过多的交谈,当天只得忍者心中的激荡之情先与众人一道回去了。

夜里也不能成眠,好容易挨到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买了许多早点过去见他,谁知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来应,恰见卧室窗户未拉帘,当下也没多想,下意识便走过去,踩在墙根的台阶上往里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床上那激烈耸动的被子。

她是已婚妇女,虽与丈夫不合,却也少不了做这敦伦之事,当下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轰的一下便红得要冒烟,慌手慌脚的就要离开,不想那床上的人却在此时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里面堆叠交缠在一起的一双人。

男人白皙却肌理分明的肩背,随着动作显得那样有力量,女人拥着他的臂膀又是那样柔腻,两人亲密无间的相拥着亲吻和抚摸,便显出无限的缱绻和爱恋来。

她一时看得呆了,不知是被直白的男女爱欲场面所吓住,还是被那种让人骨芯发烫的柔情蜜意给震惊了,直到与床上的人对上眼神这才如梦初醒,做贼般的踉跄着逃走了。

抚着自己咚咚狂跳的心口和滚烫的脸颊,阮壁衡经不住嘤咛了一声,软着身子倒在了床上,真是,竞之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会,怎会大白天的就那样,现在一细想,她似乎还隔着窗户听到了他满足的喟叹声,那个音调,实在叫人听得心尖都在颤动……

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怕见面尴尬,反正接下来好些天那位阿衡女士都未再出现,冬秀和胡竞之由朋友们陪着顺利的见到了那名神医,接着便开始了治疗和休养,只是这个病比果然比想象的要严重些,要想除根,恐怕至少得花个一年半载的来调理才行,这下子胡竞之就别想出去游山玩水的各处浪去了,与冬秀一道成了个家里蹲,索性两人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手头又有事情要做,一个写未来小说,一个作古典考究,倒也颇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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