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施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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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回廊,九曲十八弯,谢览拉着姜尘,约莫是有白斩鸡吃心情好,哼了两声轻快的小调。
陆家不愧是富庶之家,亭台楼阁,修的极别致。红廊架在水面,一座连着一座,金漆雕花,好不气派。谢览看着景致,问了姜尘一句,“意安,你是更喜欢这种陆家金玉满堂的风格,还是更喜欢山荫小筑那种归园田居的感觉?”
姜尘笑,“这种满眼望过去都是钱堆出来的感觉,很肉疼。”
谢览若有所思,“也是,意安什么都见过,这种富贵外露的风格太俗了,应当不喜。”
姜尘不知道谢览这话是不是又在挤兑他,毕竟他现在作为一个穷光蛋,就是想富贵外露,也是没有的。不过当年还在广平王府住的时候,论华贵气派一个小小陆府确实远无法相比,然而那段光阴,远没有他现在住在山荫小筑舒服,“我这个人,不是很讲究,只要住的舒服,上有棚,下有席,也就够了。”
谢览道,“怎么才算舒服?”
姜尘想了想,“地方不用多大,在意的人,都能住下就好;器具不用多贵,能写字能喝酒,没有桌子,一方青石板也是好的。样子位置其实都不重要,只要里面住的人热爱生活,住的用心,那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能体会出来,不是一座冰冰冷冷的空屋子,自然便舒服。”
谢览若有所思点点头。
两人刚要踏出陆府之时,被追上来的陆管家拦了下来,“二位公子留步,我家夫人有请。”
谢览看了姜尘一眼,撇撇嘴,满脸写着我饿了。
姜尘拍拍他的肩,“你再忍上片刻,除了白斩鸡,我晚上再给你添两个猪蹄,一壶杏花村的黄酒,如何?”
“成交!”
陆夫人坐在屋中垂泪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落泪,见管家领着两人进门,赶紧擦干眼泪,“方才让二位公子见笑了,还请谢公子将我家婉儿救上一救。”
谢览不语。
陆夫人立刻补充道,“我当年娘家有不少陪嫁,银子方面,公子不用担心,只管救人便是。我的女儿,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倾家荡产的救到底。”
有了这句话,谢览终于放下架子,坐到床边开始为陆婉儿诊治。
姜尘第一次看到谢览出手救人的模样,他手中三十二根银针,依次在陆婉儿身上几大穴位扎下,出手快很准,半分不抖,半分不偏。姜尘虽不通医术,但是习武之人,知道若这三十二根银针不偏不倚的施下,力度深度拿捏适当,是件多难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对谢览多了两份敬佩。
谢览小小年纪,成日黏在他身后,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惹他生气,让姜尘有时也忘却了他出自药王谷的身份。此刻,谢览全神贯注,胸有成竹,一丝不苟,身上骤然间多出几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老练,他的脸本就俊美,加之这副专注的神情,姜尘一时间竟没移开眼。
“姜小天师?”不知道陆夫人唤了他几句,姜尘才突然回神,竟觉自己看着谢览施针,发了半晌呆。
陆夫人脸色焦虑,惴惴不安,“谢公子他年纪轻轻的,当真没问题?”别的大夫就是诊诊脉,吃吃药,她还没见过这种阵仗,生怕谢览一个不小心,将女儿给医死了。
姜尘点头,“谢公子医术超凡,如果也救不活的话,那这世上就当真没人救的活了。”
陆夫人哦了一声,莫名觉得姜尘这句话说完后,谢览的脊背直了直,坐姿比方才更仙风道骨了几分。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后,谢览起身向外间走了出来,额头上有些细细密密的汗,姜尘见状将一方帕子递给谢览,谢览没接,直接将头伸了过来,“我扎针扎了一个时辰,手酸,抬不起来了。”
他眼中还带着方才施针是的那种成熟自信,嘴角却已经挂上了个玩世不恭的笑意,这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谢览那张本就绝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魅力,离得这样近,让姜尘一时间竟觉招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把帕子甩给他,“爱擦不擦。”
谢览噘嘴,自行抬手拭了拭额头。陆夫人赶紧问谢览道,“按小公子说的,已经将所有药材准备妥当,煮沸放在大浴桶里,热上了。下一步应该如何?”
谢览点头,“小心将陆小姐放进去,泡一个时辰。”
陆夫人带着仆从忙活起来,房间里只剩下谢览和姜尘两个,谢览确定四下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附在姜尘耳边问了句,“你可会提魂之术?”
姜尘一愣。
提魂,顾名思义将魂魄从身体里勾出来。通常,若是有厉鬼上人身,道法高的天师将两指点在那人额头,使劲一勾,便有可能将厉鬼从人的壳子里勾出来。
谢览突然问他这话,让姜尘觉得奇怪。“会是会,但用的不好。提几个痴鬼好说,怨鬼厉鬼的,便不行了。”
谢览点头,“那就够了,陆婉儿的自杀,有蹊跷。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她。只是现下她人醒不过来,我需要你帮我直接提她的魂来问。”
姜尘皱眉,“哪里蹊跷?”
谢览道,“按照市井说法,陆婉儿乃是服毒自尽,但我在她身体中,发现了两种剧毒掺杂的成分。一种是半月边,另一种是□□。”
姜尘立刻明白谢览心中所想。
哪有人想不开同时要服两种毒药自尽。
半月边制作价格不菲,但因其无色无味,极难被察觉,毒性极大,服用之人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毙命,但尸体表面上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除非剖尸,否则看不出任何破绽,因此是很好的他杀之物。眼下情景,应当是陆婉儿自己服了□□本打算自尽,又被人下了半月边,以是误打误撞以毒攻毒,才没有当即殒命,否则,以半月边的毒性,陆婉儿现在早已死透了。
陆婉儿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哪会有什么人惦记。此事,八成和李斟营妓案,脱不了关系。
姜尘眉头皱了皱。
李斟。
姜尘将这个名字在心头又过了一遍。
这是老天爷在暗示他,要管一管这桩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