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2 / 2)
傅延今年刚三?十,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家在天津,父母都是公务员,人有礼貌。
席间多是宁小诚和傅延在说话,聊机场改建,聊空管,天南地北的,偶尔说起他和郑昕恋爱,蒋晓鲁抬头看郑昕一眼,姐妹俩彼此心照不宣,郑昕呵呵傻笑。
“晓鲁,今天怎么不太爱说话呢。”郑和文转了转桌子:“来多吃点。”
她端坐,赶紧笑了一下:“哎,谢谢郑叔。”
蒋晓鲁大多数时间是在低头安静吃饭,听着,宁小诚和傅延说话间隙,会慢条斯理用筷子剔了鱼刺,再夹到她盘子里?。看上去夫妻默契挺足,关系也?挺好,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对劲。
杜蕙心也?发现端倪了,虽然面上没说,实则一直在观察。
于是趁蒋晓鲁中途去洗手间,终于找机会跟了出去。
蒋晓鲁推开隔间门出来,见杜蕙心还吓了一跳:“妈,你也?上厕所啊?”她回头看了一眼:“去吧,旁边没人。”
杜蕙心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和小诚吵架了?”
“没有啊。”蒋晓鲁甩了甩手,一派镇定?:“我饿了,他们说话我也?插不上嘴。”
杜蕙心不信:“你觉得郑昕那个朋友怎么样?”
“傅延?人挺好的,反正——”蒋晓鲁咯咯笑起来,实话实说:“比曹小飞靠谱。”
“看你笑了妈就放心了。这刚才一直闷头吃,总惦记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工作还顺心吗?”杜蕙心自从蒋晓鲁嫁人以后,心里?始终放不下,见了面问东问西。
“挺好的,都挺好的。”蒋晓鲁扶着杜蕙心的肩:“哎呀——你就别操心我了,操心操心你小女儿,啊。”
“啧,你还没完了,别总大女儿小女儿的,都是闺女。”杜蕙心埋怨蒋晓鲁,佯装嗔怪:“你出嫁我心里?就够堵的了,一年多没顺过来,还拿这个说事儿。”
蒋晓鲁举手投降:“好好好,不说了。”
杜蕙心仔仔细细打量了蒋晓鲁一番:“妈看你这两天瘦了,嘴唇也?发白。”
“天热,嘴干。”蒋晓鲁迅速伸舌尖舔了舔,砸吧砸吧:“这回好了吧,口红都吃花了。”
杜蕙心不再说话了,抚了抚蒋晓鲁的头发:“你说好就行,不说妈就不问了……”
“妈——”蒋晓鲁忽然张开手,搂住杜蕙心,下巴磕在母亲肩膀上:“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抱一下吧。”
杜蕙心比蒋晓鲁个子矮,蒋晓鲁需要微微弯着腰。
母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亲密举动了。杜蕙心微微一愣,赶紧笑着伸手拍了拍她:“我这大傻丫头啊……”
蒋晓鲁皱眉,吸了吸鼻子:“您刚才不是不让我说大小吗。”
“那不一样,说你大,是说你懂事儿。”杜蕙心又拍了拍她肩膀:“好了,起来吧,一会儿人家看见不像话。”
“我抱我自己妈妈有什么不像话的。”蒋晓鲁吸了吸鼻子,无声用手指揩掉眼角泪珠,直起身来:“哎,妈,你当年怀郑昕什么感受啊?”
杜蕙心以为蒋晓鲁是看郑昕触景生情,不太自在:“能有什么感受,心里?期盼给你郑叔有个交代,自己多个孩子,更多的,是将来我真没了那一天,你还能有个伴儿。”
“这话妈不管你信不——”
“我信。”蒋晓鲁截住杜蕙心的话:“我信。”
“姐妹之间的情感肯定比不上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但是好歹……也算有个亲人。这种感觉等?你自己以后有孩子就明白了。”
“嗯。”蒋晓鲁想了一下,给杜蕙心拉开洗手间的门,微微一笑:“走,回去。”
……
一楼大堂,傅延拿了自己钱包要郑昕下楼结账,宁小诚也?跟出去买单,在收款台,宁小诚低头在单据上签字,郑昕敲着手上的钱包,狐疑问:“小诚哥。”
“嗯?”
“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
宁小诚把笔和单据递给收银员:“这也?能看出来?”
郑昕跟傅延打打交道还行,让她惹宁小诚,她还真不太敢。只能瞪着他:“你不能欺负我姐!太不男人了!”
“呵……”宁小诚笑着把卡收进钱夹里?,随手往裤兜一揣:“你姐这么跟你说的?”
“我没欺负她,是你姐欺负我了。”
“我姐那么喜欢你她才不会欺负你。”郑昕咕哝了一句:“我以前偷看过她日记,日记里?声情并茂表达了她对你滔滔不绝的爱慕之情……”
“编,再编就不像了啊。”小诚乐呵呵地出言提醒。
郑昕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没劲,我姐色厉内荏,就是给你脸色看一定?也?不是真心的,其实她特软。”
小诚挑眉,故意倾身逗她:“哪儿软啊?我没看出来,她可厉害着呢。”
“哪儿都软,身上软,心里?也?软。”郑昕嘿嘿傻笑,心里?打鼓,还像个干部似的伸手拍了拍宁小诚的肩:“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觉得你是个特好的男人,没看我找男朋友都照你这样找的吗。我跟我姐虽然不对付,但是我心里?特羡慕她。”
郑昕随口胡诌:“傅延就是个好男人,他都没嫌我跟曹小飞那点破事儿,也?没嫌我打孩子,他说没关系,女孩子不管做出什么选择都一定?是想了又想的,只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以后还能跟他再有。”
郑昕一个小人精试探宁小诚一个老人精。
话没说透,但是宁小诚听明白了。
宁小诚沉默,深深叹气,看着窗外:“你姐跟你不一样。”
郑昕是面上傻,里?子精。蒋晓鲁是面上傻,里?子也?傻。
正巧楼上吃完饭一行人下楼,路过大堂,蒋晓鲁忡怔看了眼墙上的一整面鱼缸。
改了。
设置成通高的海洋玻璃观赏墙,成群成群的热带鱼。
各自散伙儿告别,郑昕傅延一道走,杜蕙心郑和文一道,只剩下蒋晓鲁和宁小诚。
俩人都开车了,没法一起回。
“晓鲁,咱俩谈谈。”宁小诚关上她已经拉开的车门,把她堵住:“有什么话现在说清楚。”
“周四行吗。”蒋晓鲁也?没反抗,很淡然站在他面前:“周四下午我跟你办。”
“这两天有点忙,或者你说时间。”
宁小诚闭了闭眼:“我那天是气话,不是非要和你——”
“我知道。”蒋晓鲁说,“但我不是气话。”
她把头发往后抓了抓,做了个深呼吸:“小诚哥,这几天我想的挺多的。嗯……其实你今天能来我真的挺开心,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那天说话咱俩都不够冷静,我承认,我背着你去医院是我不对,我也?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应该告诉你。”
一听蒋晓鲁这么说话,宁小诚就知道,完了。
“但是我真的挺害怕的。”蒋晓鲁喉间哽咽:“我也?确实没想好怎么去当一个母亲,你说我自私也?好,没人性也行,我想享受和你在一起的二人世界,想再多工作一年挣点钱,爱自由,爱玩儿;但是我真的不是因为谁,或者是想和谁在一起才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华康是在利用我,其实到现在我也?觉得他可能没想这么做,毕竟那份工作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是他要求我去,或者下个套儿设计我。你有句话说的挺对的,我蒋晓鲁算什么啊,始终都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论能力,比我优秀的人多得多,论天资,我顶多算笨鸟先飞,勤能补拙,那时候上学被逼出来的。要没你,我可能还是韦达的一个小业务经理,或者早犯傻被人算计栽进去了。”
“人得相信很多事情是上天庇佑,给你的恩赐,而?不是真正依靠自己的能力。”蒋晓鲁垂下眼:“你要的,或者当初和我结婚,可能是想有一个温柔贤惠,踏踏实实的妻子,而?我要的,是宠爱,是激情,是总想多一点再多一点的占有。”她自嘲笑了笑:“挺贪心的……”
宁小诚知道事情没法挽回,但是也不想再让她这么往下说了:“晓鲁,这事儿咱俩谁都有错。”
蒋晓鲁倔强反问:“哪件事谁都有错?”
宁小诚说:“哪件事都有错。”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块是吧。”蒋晓鲁背着手,手指抠进车门把手里?:“你不娶我也?会娶别人,因为你心里?最爱的,最想结婚的人已经跟你没可能了。”
这才是蒋晓鲁真真正正灰心丧气的地方。
宁小诚认为蒋晓鲁在诡辩:“咱俩说的是婚姻,是现在,你扯过去干什么?”
“你也?承认她是你的过去了?”蒋晓鲁盯着他:“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她那天给你发的短信,我看见了。”
“什么短信?”宁小诚蹙眉,恍然大悟:“桥馨发给我的?”
“嗯。”蒋晓鲁挠挠眉毛,诚实交代:“好奇心吧,你手机就放在桌上,亮了一下,是女人的名字,发了很多字,我就打开了。”
宁小诚手机的指纹锁,她当时为了玩游戏得金币也?录进去过。
信息里对他帮忙找律师的事情道谢,结尾,桥馨说,小诚哥,我之所以和他坚持离婚,除了家庭暴力以外,还有她无意发现当年写给她妈妈说她生活不检点的匿名信是她现在丈夫写的。她一直都在跟一个魔鬼生活。
就那一封信,改变了一个女孩儿的一生。
如果她妈妈没收到,她可能还会留在北京,也?许未来还会和他在一起。
“那天你看完那条短信,在阳台待了好长时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特别恐惧。所以潮灿出事儿那天晚上我才会那么生气,那么愤怒。我看见那女孩哭着给潮灿父母跪下,心里?不是滋味儿。也?很讨厌她。我觉得她麻烦你不够,还要带潮灿下水,我怕她离婚以后,你会不要我,重新和她在一起。”蒋晓鲁终于哭了,眼泪无声蜿蜒:“我知道你会对我负责,爱是责任,可责任不是爱,我连咱俩未来的日子都不确定,也?不想用孩子来给自己一个保证。”
她要的是他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
可那段过去她无权左右。
直到他在家和她发了那么大脾气,蒋晓鲁才知道他有多喜欢孩子,多渴望安定?。
他说,蒋晓鲁,嫁给我你为什么啊。
为了钱,为了报复。
她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压根也不听她解释。
蒋晓鲁痛苦地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小诚哥我真的一点也不快乐,我像个神经病,总是患得患失……如果什么都不发生,能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发生了,咱们两个谁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
“如果你没遇上我,也?就没这些烂事儿,你不会赔钱,不会为了我爸爸每天陪我在医院待到晚上九十点钟,咱俩不会吵架,我就不会……都怪我………不怪我……”说到最后,蒋晓鲁已经含糊不清了。
宁小诚眼眶发热,心如刀割。
轻轻把蒋晓鲁抱在怀里?,摸着她,哄着她。
他想说我不怪你。
他想说我遇都遇上了,还能怎么办。
可是。
“别哭了。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才能高兴。”小诚吻着她的头发,耳鬓厮磨:“我都听你的。”
温柔,眷恋,冷情。
蒋晓鲁用他的衣服擦鼻涕,长长呼吸,破涕为笑。
她笑了,小诚也?就笑了。
晚风拂,杨柳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行色匆匆。
烟火地,人世间,万千情感恩怨不断缘深缘浅。
哭过笑过,他还是人们心中风度翩翩的小诚哥。
她也还是联勤门前被人叫做一条好汉的蒋晓鲁。
作者有话要说:瞎说八道,胡写胡写。
不论对错。
看过笑了哭了,就忘了吧。
明天休息,周日连更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