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命危(2 / 2)
她竟然是拼着被自己折断了手臂也要挣脱自己。
林妙香对南风的目光置若罔视,就连手臂折断的痛苦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眼里,只剩下了赵相夷满是鲜血的双手,难受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赵相夷身前,想要制止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抬不起来,她颓然地跌了下来,愣愣地跪坐在赵相夷身前。
“老赵,够了,不要再弹了。”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明明是不爱的,可看见他为自己这般不顾一切,却是比爱更痛。
“好。”赵相夷一笑,竟似有星光坠眼,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他抬起头对林妙香一笑,紫衣飘飘,英俊非凡“只要你走,我便不弹。你若不走,我便一直弹下去,不只破阵子,还有将军令,你不走,我不停。”
林妙香怔住了,她没有料到赵相夷竟然用这一招来逼迫自己走。一时间进退两难,触目皆是刺目的红,和那双已经失了焦距的眼睛。
琴声隐隐轰轰,戈矛纵横,隐有风雷之声。
赵相夷手上的血越流越多,连着胸口那一剑刺中的伤口,染红了身下的雪地。林妙香又惊又痛,心都仿佛要裂开,叫道“赵相夷,你不要弹了”
“只要你走,我便不弹。你若不走,我便一直弹下去,不只破阵子,还有将军令,你不走,我不停。”赵相夷双眸失神,几乎是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林妙香知道赵相夷的性子,只要她在这里多呆一分钟,赵相夷便会多受一分钟的罪。像到这里,林妙香一咬牙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之中。没有人阻止她的离开,只有琴声铮铮,似不舍,又似欣然,随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飘荡在北城寂寥的天顶。
绝望,悲壮。隐隐潜伏着毁天灭地的浓情炽爱。
蓦然间,琴音骤然断绝,赵相夷整个人倒了下去。
如苍天崩落,山水竭枯竭。
沈千山眼望他倒下,没有动,脸上神色复杂难言。
林妙香摇摇晃晃地冲到了街上,耳边琴声仍然雷鸣似地在响。她想自己大概马上就要疯了,眼前只有两样东西在晃动。
一样是赵相夷那双血淋淋的手,一样就是他那双满是情义的眼睛。
琴声在耳边轰轰作响。那双手已被鲜血浸透,十指连心,锥心刺骨,究竟是怎样一种痛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牺牲到如此地步?
赵相夷,值吗,你觉得值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你这般维护?连叫我离开的时候,也还是在笑,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这样,真的值得么?
长街尽头,沈千山幽幽起身,白袍水一般拖在地上,与周围的白雪融在了一起,整个人唯有那眉间朱砂,才是唯一的色彩。
他走到赵相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语气平平,似是不解“值么?”
赵相夷扯了扯嘴角,他的手已经和琴弦凝在了一起,肉包着弦,弦挂着骨,光是看着,都觉得痛不欲生,可是赵相夷依旧在笑“沈千山啊沈千山,你聪明一生,却也糊涂了一生。你道我为何做到这般,你要的是她手中万里江山,我要的,却是她。”
“我要她生生世世,每分每秒都记得我赵相夷为她付出的一切,我要她无论爱谁无论与谁执手,每晚的梦里也摆脱不了我赵相夷的脸。我得不到她的爱,那么我便让她对我愧疚一辈子。爱会枯萎,会衰老,但是对一个人的亏欠,却是永远也偿还不了。”
赵相夷说得激烈,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曲身猛咳了几声,吐出血来。
眼里却是疯狂的执着。沈千山一震,觉得自己像是明白了什么,可仔细一想,什么都没有。夜已过半,头顶是一团没有尽头的黑。
看不见希望,也辨不清方向。
突然间,一道惊雷从天际滚滚而来,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划破了夜的静谧。
林妙香一震,忽然转过了身,却见身后猩红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漆黑的苍穹。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映红了林妙香秋水一般的明眸,瞳孔中是无尽的火焰,黢黑与暗红交错在一起,仿佛已燃烧了无数年月。
林妙香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她真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赵相夷。她一走,他哪有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