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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竟然是兰芷寄给她的。
自虞晚入宫后,兰芷便被她安排在雪筱阁的后院休养,原本虞晚留下了三百两银子,都是她打小就攒下的,足够兰芷后半生都吃穿不愁,哪知……哪知这笔银子如今不翼而飞,雪筱阁的下人竟开?始苛待兰芷。
这大冷的天,兰芷每日都只能吃残羹剩饭,她原本想偷偷做些针线贴补,岂料被发现后竟被一顿毒打。
如今人就躺在雪筱阁的后院奄奄一息,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沾着身上的血写了一封书信,托了心善的仆妇带了出去,几经辗转后送到了虞晚手上。
虞晚捏着这封血书,气得现在就想回府。
如今卫国公府二房三房都没了长辈,府内势必是父亲当家,难道他不知晓兰芷是她的贴身丫鬟,怎就放任兰芷到这种境地?
究竟是不知,还是蓄意为之,虞晚必须问个清楚。
此刻她左思右想,终究还是不放心兰芷,便命云袖去殿内取了所?有银子出来,足足有一箱,这其中原有不少,是虞晚用来打赏悠雨轩的下人用的,现如今都一股脑儿的拿了出来。
随后虞晚郑重地交到了许太医手里?:“嫔妾知道许太医为人纯善,如今嫔妾的贴身丫鬟兰芷危在旦夕,还望许太医施以援手,买个院子把兰芷安顿好,嫔妾定会?铭记许太医的大恩大德,今后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嫔妾就算是赴汤蹈火也要办到。”
许太医先前看过那封信,知道事情紧急,此刻看着见虞晚把所?有家当都交了出来,他微微拧眉,推辞道:“虞贵人不必如此,在京城买个小院花不了这么多,这些银子您在宫中自有用处,微臣这边会办理?妥帖的,只是不知卫国公府肯不肯放人,那丫鬟签了卖身契么?”
“签了,那张卖身契应当在府中管家那儿。”虞晚低头瞧了瞧那箱银子,事到如今钱不是问题,她名下一直都有生母程氏留给她的嫁妆铺子,程氏出身名门望族,这些铺子每月都能赚不少钱,可问题就在于卫国公府的态度,她唯有道,“许太医便收下这些银子吧,就当再?加上给兰芷赎身的钱,无论如何,还望许太医能保下兰芷的性命。”
许太医静默一瞬,点头答应:“微臣知晓了,这就出宫去办。”
虞晚这才展露一个笑来:“上回之事是嫔妾莽撞了,许太医千万别介怀,嫔妾知道您是个好人。”
眼前这位许太医在宫中名声不错,可谓一股清流,他并不是任何一位嫔妃的人,可偏偏医术高明,仅在章院判之下,虞晚都不知他怎会变成她的太医,这样的人该去给舒贵妃请平安脉才是。
许太医没说什么,将那一大箱银子打开?,小心地装进药箱之中,刚好塞了个满满当当。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朝虞晚轻轻颔首,随即转身便走了。
可虞晚无端觉得,这人应当是原谅她的失言了,毕竟都答应了帮她的忙,一时稍稍放下心来。
陆贵人听说虞晚被提为贵人的消息,她顿时欣喜不已,赶着前来道贺,没想到刚走到悠雨轩门口,便撞见了许太医,一时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发现自己竟丝毫不敢看他。
许复却是波澜不惊地行礼道:“微臣见过小主。”
陆贵人暗自捏了捏衣袖下的粉拳,她低垂了眼帘,姿态矜贵:“不必多礼。”
“微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许复再?次拱手一礼,旋即提着药箱便走了,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陆贵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抬头瞧了眼悠雨轩的门楣,突然有些羡慕虞晚。晚儿妹妹生得如此美貌,想来许哥哥见到她也是觉得赏心悦目,这才会?频频出入悠雨轩吧。
其实她所求不多,入宫便是为了能每日见到许哥哥,哪知他竟连过来请脉都不肯。
陆贵人在悠雨轩门口怔了良久,还是她的贴身宫女玉婵忍不住提醒了几声,陆贵人这才如梦初醒,换了副笑容迈过悠雨轩的门槛。
此时虞晚犹在生卫国公府的气,一边又在担忧兰芷的处境。
她心急如焚,想到兰芷危在旦夕,就连自己的喜事都忘了,紧拧着眉心,连陆贵人走进来都没发觉。
陆贵人见虞晚神色不对劲,有些讶异道:“晚儿妹妹。”
虞晚抬头一看,见是陆贵人,登时勉强笑了笑道:“姐姐来了。”
“发生何事了?”陆贵人想起方才许太医从悠雨轩走了出来,而?虞晚面色又不好看,一时不禁怀疑,是不是许哥哥给虞晚气受了,登时也气鼓鼓道,“是那许太医对你不敬么?你快和姐姐说,家父认识许太医的父亲,一定能替你好好教训他!”
虞晚连忙解释道:“与许太医无关,是卫国公府里?出了点事儿,我的丫鬟如今卧病在床,竟遭了他们的欺负。”
陆贵人这才放下心来,说来也奇怪,她与虞晚认识不久,却是真真将她的事儿放在心上的。
在陆贵人眼里,谁都不准欺负虞晚,就连许哥哥都不行。
此时她轻笑着安慰虞晚道:“原是如此,你不如休书一封给令父,让他好生惩治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
虞晚不便与陆贵人解释其中原委,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连她也不知父亲入狱一回,出来后怎就变得如此奇怪,一时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陆贵人还以为事情就此解决了:“来,姐姐带了好些物事过来,向你贺喜呢。”
虞晚看了眼陆贵人今日身后跟了好几个宫女,每人手上都捧着物事,她不禁失笑:“雪菡姐姐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何事呢。”
陆贵人抿抿唇,她挺了挺腰杆,语中竟有些骄傲道:“等会?别的宫也会?送礼来,姐姐可不能被她们压下去,是以今日头一个来,送的礼也是最多,你看如何?”
虞晚忍俊不禁,终于“扑哧”一笑道:“是是是,知道姐姐待我最好了。”
后来果真有妃嫔送来了贺礼,其余便是内务府、绣坊之类,也都送了些物事过来,其中除了陆贵人那一份,便是以舒贵妃那份最为名贵,对方送的竟是些真金白银,虽说俗气了些,可刚好解了虞晚的燃眉之急。
除此以外,舒贵妃还送了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观其长度,里?头应当装的是一幅画。
虞晚命云袖清点贺礼,一直到了晚上,云袖打开?舒贵妃送来的贺礼一瞧,发现是一副芍药簪花仕女图。
画上仕女千娇百媚,仿佛有万种风情,唯有乌黑如云的发间那朵芍药十分明显。
虞晚恰好见到那仕女图,她轻笑一声,便命云袖把那幅画收了起来:“也是难为舒贵妃了,找了这样一幅画送来。”
云袖原本有些不解,后来瞧了眼那芍药,登时明白过来:“芍药色泽艳丽,可毕竟难登大雅之堂,贵妃娘娘这莫不是在提醒小主?”
“正是如此。”虞晚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生气,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用生气,毕竟她本来就没想成为宠妃。
虞晚一直想的都是功成身退罢了,从入宫伊始,父亲便对她不闻不问,她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唯一的牵挂便是卧病在床的兰芷。
至于男女之情,这于她而?言,根本就是无用之物。
翌日一大清早,虞晚先是行了册封礼,而?后再去翊宁宫请安,路上没碰见阴阳怪气的徐常在,只觉得耳根子都清静了不少。
她刚一走进暖阁,便收到无数神色各异的视线。除了她和徐常在之外,所?有妃嫔都到了。
这样被众人盯着的一幕虞晚早已料到,并未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是以颇为淡定,她看了眼自己空落的位子,依旧是陆贵人旁边的那一个。
常嫔忍不住开口,话里?话外皆是嫉妒和酸意:“虞贵人这册封礼行得可真够久的,莫不是不想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此话明显是针对,虞晚却并未搭理她,先是走到暖阁中央福身行礼:“嫔妾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舒贵妃轻抬眼帘,见虞晚今日穿着打扮格外素净,便知她明白了昨晚自己送画的含义,一时满意地笑了:“快起来吧。”
虞晚低声应是,而?后坐到了原先的位子上,这才轻声朝常嫔道:“内务府吴公公安排的时辰,嫔妾也没法子,这行了册封礼,便连忙到翊宁宫来谢恩了。”
“你!”常嫔没想到虞晚还敢回嘴,顿时气得不轻,“你休要以为自己当了贵人,便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虞晚不禁愣了愣,也未料到常嫔居然那么大反应,她本来也没说什么,怎的常嫔今日就跟一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
陆贵人轻轻扯了扯虞晚的衣袖,示意她避其锋芒,舒贵妃还在主位上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