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晋江独发.(1 / 2)
这竟是个不?深不浅的方形坑,大概有他一臂之长,坑的四壁上铺着桐油梓木。
最上面,叠放着一件墨色大氅。
五年前他赶回盛京,同?月兮遥遥相望于城楼下,那日他穿的衣,同?这件一模一样。
李浥尘双手巍巍搐动,将大氅提起,衣襟和衣摆上还可见几块深色血迹,经过漫长的岁月,早已结痂。
前?世他死后,灵魂脱离躯壳,回到了过去,他亲眼看见,自己和月兮恩断义绝的那个雪夜。
月兮为救他,穿上了这件衣服,将自己扮作是他,在漫天箭雨下与他相背而驰。
可她终究是养在深闺中,娇软如水的金枝玉叶,怎么可能逃得过万千禁军的凶追猛捕。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乱飞的流矢射中脚踝,摔倒在宫墙之下,血淌了一地。他挚爱的姑娘,到那时,还咬着唇,极力克制自己的痛吟,倚着墙,往前?蹒跚。
直到她被禁军团团围住。她的眸中盛满了惧意,却又如此坚定。
那时她才十五岁,为了救他,独自谋划这些,她该怀着多?么大的决心和勇气。
他记得他夺位当?日,玄朱就告诉过他,她身子骨孱弱,若不精心养护,必然命不久矣。
想必她的身子败坏,以及失忆,都是与那夜中了毒箭有关。
难怪。
难怪她总说右脚踝很疼,让他走慢些。
而他……
李浥尘浑身紧绷,将大氅放到一边,洞中还有一只黑檀木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三本甘蓝色封皮的日志。
他长睫湿润,将三本日志取出,放在木案上。
再点一盏灯,雪白的灯纸上画着两朵红樱,花瓣边用金砂勾勒了一圈,暖黄的光透过,花朵色泽艳丽,微光细闪。
殿内明亮了些,李浥尘收回落在灯上的目光,翻开日志簿子,一页一页看着。
月兮的字如她的人一般,娟秀玲珑,封笔温婉,不?似他的字,落笔凌厉。
日志前?期记录的,都是她在日常起居中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一些感触,还时不时画上了几幅精美的图画。
比如今日吃了御膳房新制的芙蓉红豆糕,她觉着味道好,就在上面画一盘点心。明日出宫吃了两串冰糖莓果?,也要喜滋滋地绘上两根。
旁标注一句——月兮爱极了,若下次,定还去吃。
日期到了二人相识以后,日志簿子上,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慢慢的,他的名字在每一页都留下了痕迹,她写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烙印一般,深深铭刻在他的心中。
尤其是那句。
月兮心悦李浥尘,寤寐思服,唯愿嫁之为妻,一生?一世,相携白首。
李浥尘抚摸着那句话,眼眶发烫,薄唇微翕,继续看?下去。
簿子上都是少女梦幻又甜蜜的小心思,拥有过她的他心中知晓,月兮有多?美好。
在那段身为质子的黑暗时光里,她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的一弯皎月。
日志终结于元月初四。
那一页只写了一个日期,泛黄的纸张上,隐隐约约可见泪痕。
元月初四,正是她发现了双亲的密谋,写悔亲书的那日。
泪滴落,新痕覆旧伤。
***
凤仪殿内暖和,烧了地龙,墙角留下两盏灯,拔步榻上织金牡丹绡帐垂下,逶迤于地,月兮安静地睡在里边。
她穿着糯白舒适的寝衣,一只手臂夹住被衾盖住身子。
双目闭着,眉头微蹙。
纱帐撩开,沉香幽幽袭来,腰上扣来一只手臂。
李浥尘掀起不厚不?薄的被子,将她露在外头的手盖住,随后将她搂在怀中。
他的拥抱和气味,月兮很熟悉,她眼皮沉重,周身疲倦,淡淡地说了句:“出去。”
双眼闭着,都没睁开
李浥尘眼眶红肿,哑着嗓子道:“月兮,从前的事,我已知晓,五年前,是你为救下我,险些丢了性命。”
怀中的姑娘背对着他,瀑发馨香柔顺,静默着,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