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回 邙山君攻陷双岛(1 / 2)
整齐的战船如黑色的闪电,在深夜的海峡前行。朱华伫立在主船的船头,乌黑的鬓发拂动,幽绿的眼睛逼视着愈来愈近的双岛。
身后传来柔软的脚步声,朱华并未回?头,却问:“穷奇,你来做什么?”
“邙山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穷奇不?奇怪朱华敏锐的耳力,低沉道。
“攻下岛再说吧。”
穷奇低了头,抬起又道:“还是现在说。”
朱华哼了一声。
穷气望着他在浓郁的夜色中清绝的背影,思?忖片刻,道:“日月珠。”
朱华不?耐道:“日月珠怎么了?”
“教主给的。”
静默了许久,穷奇只听得到船破海浪的声音。
朱华猛然回?头,锐利的目光盯进穷奇的瞳孔。两个人默默对视很久,谁都没开口说话。
当初送日月珠时白小三便言辞含糊,现在想来日月珠本就是截教的宝贝。
朱华从?口袋中掏出日月珠,丢在穷奇面前,“等?攻了岛,你还给他。我不?愿再受他恩惠。”
穷奇低头看?了看?日月珠,却不?捡,又抬头看?着朱华,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要催动日月珠,需要消耗术者同等?的力量。邙山君,你在邙山一战用日月珠时,觉得自己的力量被消耗了么?”
朱华蹙起眉头凝视着穷奇。
穷奇继续道:“教主命我寻回?两千年前封神时丢失的日月珠,他用自己的血唤醒了它。所以,你使用日月珠,消耗的只会是通天教主的力量。”
“你把三千水族的魂魄吸走,教主那时痛苦到昏死过去。但是他怕你知?道,事后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朱华碧绿的眼眸在夜色中难辨神色。
“他怕你知?道日月珠是他给的,你就不?肯用了。他怕你不?肯收,就让你以为是白狐主送的。他怕你知?道日月珠里有他的血,你会嫌弃脏……他……”
“住口。”朱华突然道,迫近黎明的冷光洒落在他的红衣乌发,勾勒出一个孑然的轮廓。
“……他怕你知?道他故意瞒你这件事,你会嘲笑他……”穷奇却并没有住口。
朱华只是静立在清光中,却没有回?应。
“邙山君,你嫌弃他吗?”穷奇问,它叼起地上?的日月珠走过去放到朱华虚握的手?中。
“请不?要嫌弃教主。他怕是也活不?了太久了。就算装,也求你哄哄他,可好??”穷奇低低地说。
得不?到朱华的回?应。它叹道:“真?的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绝对不?会太久了……”
朱华紧紧握着日月珠,仍是一言不?发。
穷奇放弃道:“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邙山君,那就只求你不?要把日月珠扔掉可好??教主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光影中,朱华头埋着,看?不?清表情。
五千精兵出其不?意,箭一般射入敌巢。
果不?其然,海峡两岸的岛屿守卫坚固。然而,并未见敖灵所说的亡魂。
众将不?知?何?故,但见主帅杀气冲天。朱华化作一条赤红如火的巨大蛟龙,飞入云层,霎时间气象陡变。
唐军攻入了烛龙安置行辕的岛屿,战鼓如雷,杀声四起。
朱华手?握丈八蛇矛,已不?知?刺中了多少具身体?,矛杆都沾满了血,他白皙的手?指也一片猩红。
他发泄般嘶吼着:杀!杀!杀!
遇到烛龙之时,他也没有辨认出来。他所想的只有杀进去,找到那个人。
朱华的矛法已是登峰造极,当初邙山一战,即使敖顺都败在他的的手?下。
朱华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大高个有点?难缠,然而厮斗数十回?合,还是将这人刺于矛下。烛龙与通天教主交手?已受了伤,否则也未必会败给朱华。他显出原形,是一条龙,朱华微微一愣。
然而他并不?多想,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朝云峰下的大殿杀去。
水牢之中,亦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
通天教主闭上?了眼。
他知?道攻岛的人是谁,只能是那个人。
水牢门外响起了兵刃相搏的声音,有人倒了下去。牢门发出兵器击打的巨响,震耳欲聋。
通天教主用尽最?后的法力,收起了水牢的结界。
门被破开,那人一身朱袍,长发飞扬。手?握染血的长矛,目光沉毅决绝。
小铁窗投下的苍白天光中,通天教主已体?无完肤,右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曲着,倒坐在满池血水中。
朱华从?未预料自己有一天会看?到他的师尊这般模样。
太习惯他的所向披靡,从?容不?迫。而今却是谁把他一步步逼到了这般田地?是谁逼得他不?得不?拿这副虚弱不?堪的身体?做筹码?是谁逼得他像落魄的狗一样蜷在墙角?是谁逼得他忍气吞声低头受辱?是谁逼得他吐血还要往肚子里咽,心如刀割还要佯装微笑!
是他朱华,是他朱华!
竟是在这昏暗的水牢中,五百年来朱华才第一次看?清了通天教主,也看?清了他自己。
整整五百年,除了责难和侮辱,他为他的师尊做过什么?
——竟是我把你一步步逼上?绝路的么?朱华的眼眶酸涩,心如刀绞。
他蹚着水踉跄走过去,蹲在通天教主身前。
通天教主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说:“朱华,我没事。”
朱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干裂的嘴唇在蠕动。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五百年来这句话你常常挂在嘴边,我每次都理所应当地相信。可是现在你连话都说不?出了,却还要告诉我你没事……
——总以为你心思?多爱算计,其实你根本是天下第一傻子……
朱华突然簌簌落下两行热泪。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默然站起,高举丈八蛇矛狠狠挥下,劈砍着通天教主手?脚上?的铁链。
一声一声的铿锵,如同一字一句的质问。
外面杀声漫天,哀嚎遍野。这里却静得只能听到砍铁链的声音。
收了蛇矛,朱华倾身抱住了浑身冰冷的通天教主。
在纷飞战火中,脚步沉重地走出去。
天空又飘起了雪,朱华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拎着酒坛子喝酒。
穷奇卧在他脚旁,道:“我感受不?到狰的灵气,他不?在方圆五百里之内。”“教主说,当初怀疑容瑾是使共工复活的巨鳌,他那时能在行辕中隐约察觉到巨鳌的气息。所以他在离岛前布了一个困元阵。困元阵并不?是个实用的阵法,因为一年中只有一日可启动,但一旦启动,连大罗金仙都得乖乖显出本相,无法逃脱。教主请白狐主变成敖灵模样,混入烛龙的岛上?,将敖英救出。他自己则牵制住烛龙。临去岛前教主令狰将容瑾诱入阵中,本只是为了逼他显出原形将其困住,因为事情还没弄清,所以教主并未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