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2 / 2)
沐夏心底其实也觉得古怪,只是不愿意表现讶异而失礼,赵隽呢,他不是那么轻浮的人,何况对方是自己多年好友,他什么性情什么糗事自己没见过?自然见惯不怪。就这样,前往澹台世家“明镜山庄”的最后路途中,一行人捎带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程咬金,还算一帆风顺地到达目的地。
只所以说还算顺利是因为,澹台拓把苏苏小姑娘带出酒楼替她解开哑穴之后,自觉欺负了人家小姑娘心底难免理亏,因此坚决奉行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并且放弃自主权割让出一半鞍座供未来小姨子同骑共乘一起返回“明镜山庄”,才多少平息了苏苏小姑娘的怒气,不再横加刁难她的未来姐夫,不再节外生枝——虽说,咳,咳,澹台某人确确实实耳里捱了无数声花心萝卜风流浪子骂,胸口捱了三个手拐子痛,手臂上捱了两口咬——哇哇哇!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澹台拓心底一路叫苦叫痛的同时,惟有拼命祈祷:老天保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保佑!保佑他澹台拓的未婚妻绝对不可以与他的小姨子有半分相似之处!绝对、绝对不可以啊!
“我今晚不回家了,我要留在山庄里,我要吃澹台大哥的接风酒。”苏苏在马匹停在“明镜山庄”门外时扬眉对澹台拓郑重宣布,“我得替姐姐看住你!”
“什么?”澹台拓失口惊叫。
“什么什么——澹台大哥不欢迎?”小姑娘斜眼哼道。
“岂敢?”澹台拓苦笑,“嗯……嗯……好罢……想留下,就留下罢……”
唉!这个小魔女要折腾他多久才有完哇?
看着澹台拓之前虚张声势的威风一落千丈到现下的委曲求全,侍剑和浣纱用手捂住嘴,拼命忍呀忍,忍到几乎内伤,憋得一脸通红,总算没把笑声送出喉咙。
哦也!想不到向来在脂粉堆中悠游自得的澹台大爷会被一个泼辣小姑娘弄得没辙,果真是——上天自有公道在喔!哇哈哈!
当夜,“明镜山庄”为了迎接离家归来的二少爷,举行了隆重的接风宴。
“明镜山庄”是武林人家,没缙绅人家许多繁琐规矩和男女大防,况且这接风宴纯属家宴,澹台家上下更没什么顾忌,所以,沐夏不但一一见到澹台拓的家人,甚至连他的未婚妻也见着了。
澹台拓的未婚妻名叫叶芫芫,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清秀、雅致,颇有些弱不胜衣,气质看起来和她的妹妹叶苏苏截然不同。
这叶家也是商家,经营规模比澹台世家小许多,不过不影响两家的交情。叶、澹台两家住得比较近,山庄之间的距离相去只五六里,两三代以来往来不断,已是不折不扣的世交。两家各有儿女,既然世代交好,难免有结为秦晋的意思,因此在澹台家二少爷二十一岁,叶家大小姐十七岁之时为两家儿女定下婚姻大事,本以为这桩婚事稳稳当当,没啥不妥,不曾想,澹台二少爷定亲后,来自他本人的各种境况、意外纷然迭起,推迟婚事的借口因此源源不绝,人更是常年东奔西走游荡江湖,把个婚事一拖就是四年——还好,在叶家人开始担忧女儿青春流逝,澹台家渐渐忧虑二儿子乃背信弃义之辈的今年,澹台二少爷终于愿意娶未婚妻过门了——很是令两家长辈大大地舒了一口长气。
赵隽来过澹台世家数次,和澹台家的人相当熟悉,这次带着妻子来喝好友的喜酒,大大获得澹台家人的赞赏——赞赏包含两层意思:一方面无非是赵晋世子有情有义,大老远特特跑来为朋友喜结姻缘道贺,值得赞赏;另一方面就是,赵隽世子的夫人真是出众啊,果然不愧是皇城来的大家闺秀,当然也值得赞赏。
而对沐夏来说,初次来到“明镜山庄”,第一次见到丈夫好友的家人、他的未婚妻、他未婚妻的家人,人数有点多,能留下深刻印象的就难免不多,不过,初次印象下来,多数还算亲切和气。
当夜,因为澹台二少爷和他的好友俱是长途跋涉回来,所以,澹台家这接风宴没摆多久,适时地散了。
“明镜山庄”还算宽广,主人家特地拨出一个单独小院落招待澹台二少爷的好友夫妇。
江南水乡的短暂生活,开始了——值得期待。
*************************************
“咣……咣……咣……”
夜半,沐夏蓦然苏醒,听着悠远而又悠长不绝的声响:什么声音?钟声吗?都说暮鼓晨钟,此时夜半,还有人家撞钟?
唐代诗人张继落第之后曾到苏州,做过一首《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那时的心情和她现在的心情,肯定完全不一样,但,莫名其妙的,沐夏却想起这首诗来……
“夏儿,怎么,睡不惯吗?”赵隽也醒转了,以为妻子择席,关心地问。
“嘘,你听,有钟声——”
“那是寒山寺的钟声。”他听了一下,告诉她。
果真是寒山寺的钟声!
“世子,这寒山寺为何半夜敲钟,知道什么寓意吗?”醒来一时睡不着,沐夏索性和夫婿聊天。
“自古沿留的习惯吧。”赵隽没有钻研过,只能这么回答。
“这么简单?”
“嗯——”
“世子晓得寒山寺的钟声共敲几下吗?”
“不清楚……夏儿,你必定比为夫清楚,对吧?”
“据说寺院的钟声代表佛教智慧,聆听钟声,可以开启智慧,消除烦恼。佛说人生有一百零八个烦恼,敲一下钟声便可消除一个烦恼,敲一百零八下钟声,便可去除人生所有烦恼,祈得吉祥、安乐。我想,寒山寺的钟声应当敲一百零八下吧。”
“夏儿,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他不禁感慨。
“有——”她眨眨眼,“例如行兵布阵。”
“我可不敢断定!”他摇摇头。
“多谢大人夸奖!”她则调皮地笑。
“你这孩子——”他揉揉她的脑袋。这就是他的妻子,聪明,却不自恃,有时是个天真的孩子,有时是个成熟的女子,有时像个自在悠游于天地之间的翩翩仙子,有时又像个尘世之中最慧黠的精灵。他多么爱她,多么爱……
他把她搂入怀里,只想这样抱着她,一直到永远……
沐夏靠在夫婿的怀里,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听着隐隐约约的钟声,此时此刻,觉得安心无比!有他这样一个夫婿,根本不必烦恼,心存忧戚——就像他带她来江苏,远离皇城,绝然地把纷扰俗事弃置身后,让她忧患的机会都不多给。
他们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是长公主送柴屏郡主入住晋王府的前一天。她很怀疑,她的夫婿是故意的,尤其,他们离开京城时,走得算是不动声色——送别的场面只是静悄悄地在大门口上演。公公婆婆素来习惯看儿子离家外出,不舍之情有,阻拦之意无,仿佛任他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担心的样子,而对于她的同行,公公婆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嘱咐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完,似乎不在乎她这个媳妇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所以,他们走得悄无声息,大概连长公主都意想不到。
当然,不是说他们走开了事情就可以得到解决,也许他们回家时,柴屏郡主依然还在,长公主的念头也依然不会打消——不过,想那么多做什么,该来的躲不掉,躲不掉的再想法子解决。
他带她来到江苏,不让她困扰,她就不必庸人自扰,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