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潋滟(1 / 2)
鬼王绕至厌泊岛另一端往夜之间大步走去,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天上又开始了新一轮日月更替。
“哎,一个个的,都喜欢乱来啊。”沉轩停了一刻,眼里映着明亮的阳光,忽然从嘴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十二神自去到上天界以来,威震四海八方,神威尊贵如神祗,却也还有如今这样乱来的举动。
帝仲把自己喂给了凶兽,奚辉失手被凶兽暗算,日、月双神早无踪影,蓬山也因此积怨报复一个已经坠天的流岛,到如今,紫苏耗费数万月白花去救一个根本救不了的人,潋滟把自己关起来预一些无法预言的事,万万没想到,他们曾侥幸从终焉之境获得了神性,却终究摆脱不了人类的恩怨情怀。
鬼王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一副玉竹签,轻轻晃了晃,想从里面取一支看看,又在指尖触及竹签的那一瞬间自嘲一般的收了回去。
这副精致的玉竹签被外人尊称为“鬼王签”,一共九十九支,号称是足以窥天命的存在,然而他和潋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从不为自己和同伴看签。
医者不能自医,算卦之人也不能自算。
他这么想着,脚下已经踏着玉阶来到夜之间附近,即使头顶的日月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交替,夜之间里也依然是一片静谧,亭灯从幽幽的竹林深处点缀而出。
再走三步,鬼王迟疑的驻足凝视,果然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拦了继续前进的脚步,他伸手试探,发现有不同寻常的预言之力流转其中,沉轩的面容顿时就焦急起来,他和潋滟平常素有联系,对这种神秘的力量也算是略微了解,但眼前被术法包裹起来的夜之间内部明显有些不对劲!
“潋滟,你在做什么!”沉轩喊了一声,已经开始运气想破开眼前结界,然而灵力相撞之下竟是巧妙的周旋在一起,以柔克刚无声无息的散去。
“潋滟!”再次呼喊,鬼王的语气俨然严厉,掌下的力道也开始逐渐加重,只见眼前无形的空气之墙赫然出现冰裂,一股阴森的严寒自对面汹涌而来,沉轩的脚步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竟是本能的被这种惊悚的灵力所震惊,但等他再次聚精会神,掌下带动神力之刃,毫不客气的将结界劈开!
夜之间竹林深处,潋滟半仰着头,目光空茫的怔怔转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潋滟?”第三次喊出同修的名字,沉轩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警惕,茂密的竹林被风吹过发出婆娑的声响,像一种古老的侬语从耳中穿过传达到心底,竹叶大面积的飘散而下,在叶片上却凝结着细细的白色冰珠。
她在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里笑起来,一袭白色羽衣平铺在土地上,带着神秘的流光,宛如女仙般不真实。
沉轩无声无息的走过去,心中却莫名涌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像酸楚,又像悲伤,让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将同修的双肩抱紧揽入怀中,语气温柔的问道:“潋滟,发生什么事了?”
潋滟的眼睛只是静静凝视着天空中刺目的太阳,明明是那样明媚的光芒,却一点也照不进夜之间,也无法再照进她黑暗的心。
“你看见了什么?”沉轩晃了晃她,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色瞬时都没有了笑意,然后心照不宣的把目光各自移开,潋滟脑中茫然,语气也尽显疲惫,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我好像看见……看见他了。”
“他?”沉轩不解,没等他继续追问,潋滟已经独自站起来,将手放在了周围的竹子上。
“冰……是来自凶兽独有的严寒,即使是在预言之中,也能将我身边的一切冻结。”潋滟自言自语的呢喃,也不管对方是否理解,她整个人的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但又好像遇到了什么极其罕见的事情,一直努力的让大脑保持清醒,她转过身望向沉轩,接道,“我曾意外看到过属于帝仲的命途,在终点之处,有一束艳丽的火光,但是那次的预言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我穷尽数千年,也无法再次重现当时见到的画面。”
沉轩缄默不语,强按下心内的急迫,等她自行冷静了情绪,终于翻掌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那是一根火色羽毛,尖端燃烧着独属于神鸟一族的特殊火焰。
“这是她身上的?”沉轩低呼出口,仅一眼就明白了大半,冷汗顿时沿着脸颊滑落,潋滟俯身笑了笑,轻轻为他擦去汗水,小声道,“算是我个人一点私愿,我隐约察觉到她可能就是帝仲命途终点的火光,于是趁她不备暗中取走了一根羽毛,你知道的,无论是预言、还是占卜、算卦,如果有信物作辅助,效果就会大大提升。”
“嗯……”沉轩点点头,又是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鬼王签。
“可我却从她身上的羽毛里,看见了那只古代种。”潋滟惊讶的将手心的羽毛托起放至眼前,神色却很严肃,“穿过那道火焰,古代种就在那里,在那里……等着她。”
沉轩的眼神却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坦然平静,但他没有开口,而是等着潋滟继续将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潋滟果然心领神会的笑了下,移开视线,接道:“古代种已经死了,他将残骸留在了一个无人能至的地方,等待神鸟的降临,带去重生的火种。”
沉轩用力咬住唇,虽然看似冷定,实则已在这一瞬间将嘴唇咬破。
“那是一个只有皇鸟能穿越外围雷云之海的地方。”潋滟却是不动声色,仿佛换了一个人,眼里闪过锋利的雪光,问道,“你是否还记得那里……我们曾经因机缘巧合意外落入那里,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机缘巧合呀……”沉轩苦笑着,不动声色的将嘴角的血渍擦去,不急不缓地说,“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潋滟,其实这么多年我隐瞒身份走过无数座流岛,也一直在打听关于‘终焉之境’的传说,可它真的就只像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当年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潋滟没有回话,看着对方用力闭上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