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122章(2 / 2)
他一个男生在面临被他们班的男同学强.奸?!
他不敢想象,他以为被欺负已经是上限,他没想过他一个男生还得付出身体。
他拼命拿着木棍自卫,可那人不断靠近。
他握着木棍的手在发抖,在不停地颤抖,他害怕,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那个同学不断靠近,露出一种油腻的笑容,他感觉胃里翻腾,想吐。
别人怎么说他放荡也好,说他怎么骚.贱也好,反正他没做过,他不理亏,可如果今天他和那个人………
他就真的是再一次被迫成长,精神上的摧残。
那人一步步靠近,当他以为无望的时候,楼外一阵脚步声拯救了他。
一阵悠闲的脚步声。
让他换女装的人很胆小,一阵脚步声就将他们吓退。
他一个人赤.裸地蜷缩着,背靠着墙,他看到楼外探出一个脑袋。
那人就是朱胜泉。
朱胜泉走进去看到他赤.裸着,立马转过头不去看,捡起地上已经脏掉的衣服扔给他,然后像刚刚逃跑的那些人一样跑走了。
朱胜泉是个好人,他看着朱胜泉跑走的背影想。
后来就算朱胜泉不帮他,他也谢谢他。
朱胜泉并不是会站出来帮他的人,也许是怕被欺负。别人欺负他,朱胜泉和那些人一样也只是在旁边站着不出声。
朱胜泉只帮过他那一次,后来再也没理过他,但他发现看朱胜泉看他的神情和以前不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朱胜泉总是在看着他。
他私自想可能是朱胜泉的好意,他也独自开心,觉得可能交到一个好朋友。
朱胜泉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正直样貌,很让人安心,他想谢谢朱胜泉那天救他,可他又怕找朱胜泉被人看见,会被人说闲话,会连累朱胜泉。
他一直等,等到朱胜泉生日的时候,他才偷偷摸摸想尽办法塞给朱胜泉一张纸条。
在约定的角落里他拿出给朱胜泉准备的礼物,对朱胜泉表达那日的谢意。
“没事。”朱胜泉接过礼物看向他笑笑。
我好像有朋友了,他当时还在想。
林见樊只当朱胜泉是朋友,可朱胜泉下一个动作让他的想象破灭。
朱胜泉拿着他送的礼物俯下身要亲吻他。
亲吻?!
他好不容易新交的朋友要亲吻他?!
他以为朱胜泉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原来,只是他以为。
他们都是一样。
他拼命挣扎,朱胜泉却逼着他退到墙角。
以为的好朋友只不过是和那个想.上他的人一样的变态,一想到这他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痛恨而哭起来。
他不断挣扎,朱胜泉却说:“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就应该为我付出啊。”
我喜欢你?我哪门子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他害怕得直接冲朱胜泉喊,却还带着哭腔。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送礼物?”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朋友会偷偷摸摸送他生日礼物?”
朱胜泉在气头上,他喜欢林见樊,他课上偷看林见樊,林见樊看到他的眼神会害羞地回避,这难道不是喜欢?
他的躲避被朱胜泉当成喜欢,他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不想害他被牵连而已。
朱胜泉丝毫不能理解,在他的世界里林见樊是喜欢他才躲避的。
朱胜泉摸上他的脸,朱胜泉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又要开始了吗?又要重演那天了吗?这次还会有人救他吗?
上次是在没人的废弃楼里,这次要在学校吗?
林见樊内心拥有的只有害怕和祈求。
他努力挣扎,他只能努力挣扎,挣扎出朱胜泉的桎梏。他的挣扎气到朱胜泉,正在气头上的朱胜泉无法接受林见樊不喜欢他的事实,一个没忍住就打了他。
或许他再等待得久一点,换一种方法,林见樊也许会喜欢上他的吧,漂浮在海面上的人总是会喜欢上稻草,可朱胜泉走歪了路,他开始强迫,他开始使用林见樊所厌恶的暴力。
朱胜泉后悔自己的冲动,打人后又露出后悔神色。
“对不起。”朱胜泉抓着他的手臂说。
可林见樊已经害怕他,林见樊总是在防御:“对不起,别打我。”
朱胜泉看着这么防御他的林见樊心疼,后悔莫及的一巴掌已然落在林见樊脸上,林见樊对他的害怕已经无法挽回。
他无法挽回的不仅仅是暴力,还有林见樊在黑暗中初次相信美好的心。
原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他期待的远方也是有一样的人,他以后交的朋友也许也会有这样的人。
朱胜泉后悔地拉过林见樊抱住,怀中林见樊瑟瑟发抖,像待在寒冷的冬天。他明明一直在发抖,一直处于弱势,被朱胜泉抱住却大声吼朱胜泉:“别碰我!”
朱胜泉不理他,越发箍紧手臂。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朱胜泉几乎病态地说。
朱胜泉知道自己是个变.态。他长着一副正直样貌,却有一颗自知变.态的心。
第一次看见他们传林见樊女装的照片,他就发现自己动了歪心思,跑到厕所。
他所有正直的面具都是装出来的,他收藏许多林见樊女装的照片。他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变.态,每次都跟在他们后边偷拍,那次在废旧楼里也不是林见樊所想的偶遇。看到林见樊全.裸的样子,他甚至想的和那个靠近林见樊的人一样。
他救林见樊只是觉得林见樊不能被他以外的人玷污。
林见樊在他怀里哭泣,脸上还有被他打过后的红肿,朱胜泉就喜欢他这个样子。他的手摸上林见樊的后背,林见樊骂他变.态,恶心。能骂的都骂了,可朱胜泉还是没停手。
上次被朱胜泉救,林见樊没想到这次能反过来,被以前打过他的人救。
朱胜泉的手本在后背游走,林见樊对他又打又踹又骂,还是没能阻止他。
林见樊不知自己哪个动作或者哪句话惹到朱胜泉,朱胜泉忽然收回手对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
林见樊吃痛地顺着墙壁滑落下去,眉头紧皱,咬紧牙关还是嘶出声。
“你还想勾引我?!”朱胜泉忽然变脸。
林见樊不知道为什么朱胜泉在一瞬间会有完全相反的变化,前一秒说喜欢他,后一秒又说他勾引他,可当看到他们班那几个人朝这边走来时,林见樊算是明白了。
林见樊忽地笑起来,人面兽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倒是想感谢那几个打他的人,感谢他们从朱胜泉的嘴里救出他。
“老朱,没想到平时不参与的你也来了。”来人说。
“老朱这么直的人勾引不到的。”有人笑他。
“哈哈哈哈………”几人大笑起来。
林见樊站起身想逃跑,终归免不了一顿打。他趴在地上用手保护自己,朱胜泉的拳脚也在其中。
等到那几人散去,朱胜泉又一副对不起样貌,想要拉他起来。
林见樊打开朱胜泉的手,他已经谁都不相信了。
他极力逃跑,朱胜泉极力纠缠,可他又不敢当众维护林见樊,所以经常闹成和欺负林见樊的人一起打他的搞笑场面。
打完后又希望以道歉弥补,他不知他在林见樊心中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林见樊仅剩的一丝信任,仅剩的对美好的向往,在他的双面派中全部消失。
朱胜泉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和别人一起打他,他不知在林见樊心中他已经变成暴力的人形化,变成这个世界不可信的人形化,变成黑暗世界的人形化。
他毁坏林见樊对世界的希望却不自知,还渴求林见樊爱他。
林见樊不知道这个世界他还能相信谁,奶奶老了,果果也老了,最近还生了病,奶奶说果果将不久于人世了。
父母?呵,林见樊在天台上笑,父母只会听老师的话责怪他不合群,责怪他孤僻。
果果这么老了,生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林见樊没想到果果的去世会来得这么突然。
背着书包去上学时他还摸过果果的头,他还在床上抱着果果说悄悄话,果果在他怀里撒娇,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可老爸一通电话打过来告诉他果果死了。
果果死了?!林见樊像是静止,他看着自己生活的支柱崩塌。
他无法想象果果的死亡,世界崩塌的碎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拼命呼吸,天台的大风也无法拯救他枯竭的呼吸。
他跑去和班主任请假,班主任还以为多大事,听说死掉的是一条狗,立马否决他的请假。无论林见樊怎么说,班主任就是不同意,班主任本来就对他有意见,认为他是无理取闹。
请假再一次被否决,一向忍耐的林见樊在办公室破口大骂。
将心中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都骂尽,他指着班主任,旁边老师都被突然爆发的林见樊惊吓到,林见樊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气和在这所学校受到的所有不公与痛苦全部骂出来。
眼泪被他强忍,却还是掉落下来。班主任也不是个任人唾骂的角,林见樊骂她,她直接和林见樊互骂起来。
教师和学生对骂,几位老师拉开他俩,林见樊甩开拉住他的老师跑到学校天台痛哭。
果果死了,他回家再也没有果果等在家门口,再也不能抱着果果说悄悄话。
唯一能倾听的,已经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将一个人承受。
林见樊在天台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站起来看向楼下。
班主任回骂他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有什么问题?”
林见樊瞬间感觉孤立无援,他想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不指责欺负他的人,而都要先指责他?
我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也没有违背道德与自己的良心,为什么得到如此骂名?
女装癖,内.衣收集者,放荡男………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黑暗?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你对吗?只有我能理解你。”林见樊听到死神的声音。
眼泪跌入楼下,犹如跌入深渊。
他也想活下去啊,可是活着太痛苦。
他也想跳下去啊,可是他也有舍不得。
“我不敢。”林见樊与死神对话。
“没关系的,跳下来,一切都解决了,不会疼的,你不是想解决吗?想好的话就过来和我一起吧。我知道你多想有个人可以帮帮你,可是没有人,你伸手触及的都是黑暗。你还要继续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吗?”
“是啊,还要再活下去吗?”林见樊望着楼下问。
林见樊看向楼下猛地回过头,他听到了果果的叫声,他听到果果在叫喊。
是在劝我不要吗?果果?
枯竭的眼泪再次滑落,以雨滴的速度滑落到楼下。
果果在叫他。
“我今天还没喝酸奶。”林见樊自言自语。
他最喜欢喝的就是酸奶。
我还没有喝酸奶,我要去小卖部买酸奶。
他就这样在天台挣扎一番后跑向小卖部,喝着酸奶走回教室。
他和班主任吵架的事不一会功夫在年级疯传,一走进班上还有人朝他吹口哨。
林见樊拿着酸奶视而不见地坐回自己位置,还没坐下先发现自己的课桌上被人用红笔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
林见樊视而不见,他买了许多酸奶,放在被他们用红笔写着贱字的课桌上,一瓶接一瓶地喝。
同学的起哄声和笑声中,他喝下三四盒酸奶。冰冷粘稠的酸奶从喉咙划过,压制住他的内心。
他发了疯一样喝酸奶,朱胜泉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不起哄也不大笑,坐在位置上像融入围观的人群。
林见樊含着酸奶吸管轻笑一声,班上嘲笑他的人见他不害怕反倒还轻笑,走过去扔掉他桌上的酸奶,酸奶盒掉落一地。
林见樊像是没看见,一点反应也没有地捡起地上一瓶酸奶继续喝。
“你他妈!”那人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提到教室中央的一张桌上,班主任在这时进入教室。
“你们在干嘛!反了天了!”
那人松开林见樊,林见樊一个没站稳倒下去,撞到朱胜泉的桌椅。
朱胜泉的书包掉落出来,夹在书中的照片露出一角。看过这张照片的人都知道,这是林见樊女装的照片。
这是朱胜泉最满意的一张,他只带这一张来学校,不敢多带,怕被人发现,其余的留在家里藏着。
只看到一角,林见樊就已经觉得自己刚喝下去的酸奶在胃里回转。
他看向朱胜泉,朱胜泉却心虚地移开视线。
林见樊再次轻笑一声,他走到教室窗边,他只想回家,他只想回家看看果果,哪怕是果果的尸体。
教室门外有许多围观的人,门口被堵住,他唯一的出路是身后的窗户。
他朝窗外看一眼,楼不高,三楼而已,高一本该在顶楼的,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三楼。
林见樊打开窗。窗外一阵风吹来,吹起少年的头发和衬衫,带着要下雨的暑气,他似被这风迷惑,回头环望,都是嘲笑的丑恶嘴脸。
他突然爬上窗台,这一个动作吓得班主任连忙大喊:“林见樊你要干嘛,给我下来,这可不是好玩的!快给我下来!”
旁边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同学还笑:“想跳楼啊,有这个胆量吗?这里也不高,就两三楼而已,要跳去楼顶跳啊。”
窗外有大风,屋内有恶魔。他踩在窗棂边,春夏交接的风吹扬着他的发。
恶魔还在吼叫,他想吹吹风,所以打开窗跳了下去。
如鸟儿腾飞,如风筝坠落。
他不是以逃跑的姿势跳下去的,他背部着地,是想去见果果的姿势,希望到天堂去和果果说悄悄话。
林见樊消失在窗口,班上一阵慌乱惊呼。
身体没有想象中砸在水泥地上撞击的疼痛,他落进教学楼边的矮木丛里。
低矮树丛的枝桠划破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血肉,鲜血的红滴进身下的一片绿,林见樊躺在那片红与绿中。四肢百骸的疼痛,残存的意识里,他看到窗边探出无数颗惊慌的脑袋以及乌云密布压抑的天空,脸颊逐渐湿润。
这场沉闷已久的雨终究还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