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不傻了(1 / 2)
一个时辰前,御书房。
沈惑作揖,低头,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说,“回禀皇上,这门亲事是父辈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自然不敢违抗,只是微臣心中却不能从命。”
魏长青拂袖,“此话怎讲?”
“恕微臣,不能做负心人。”
空气又一次静下来,连于莺莺也不哭了,她看着要发怒的皇帝,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便跑过去,抱着皇帝的胳膊,露出女儿家的娇憨。
“皇上,算了,既然丞相大人心中有人,莺莺也不好夺人所爱,棒打鸳鸯。”
此话一出,若是皇帝还坚持主持婚礼,那便是与她话中的恶人同坐一艘船了。
果然,魏长青沉吟了一会儿,佯装生气的瞪了于莺莺一眼,手却摸上她的头顶,“朕觉着沈卿也配不上莺莺,他日朕一定会为莺莺觅得良人!”
于莺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向沈惑比了个剪刀手。
……
时间回到魏谨落水后,梦微亭的水面依旧平静如初,而衔叶宫却闹得人心惶惶。
偌大的衔叶宫里,穿蓝袍的太医们围在寝宫的床前,把脉、写方子……全方位兼顾,他们战战兢兢的站着,低着头,唯恐说错话,做错事。
他们原以为是来为皇上诊治,却不想是来救这位不瘟不火的六皇子。
“丞相大人,六殿下无大碍,只是陷入昏迷……修养两日应能全然恢复。”
李太医布满皱纹的脸上严肃庄重,他平静的望着一直守在床前的沈惑,如此道。
“沈惑,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我本意是……”
一旁的于莺莺低着头搅着手指,忍不住悄悄瞄一眼沈惑,她的本意确实是好的,她本想借婚约帮沈惑试探魏谨,哪料魏谨那么激动,居然想不开要寻死……
沈惑握着魏谨冰冷的手,贴在脸颊,眼底寒冰犹如实质,“他无事便好,否则……我绝不饶你。”
那眼神从未像现在这般可怕,活了二十年的于莺莺第一次觉得触碰到了死亡的边缘线,她打了个寒战,脸色苍白如纸。
她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不然她一定回去扇死作妖的自己。
正说着,沈惑便觉得握在掌心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他焦急的倾身想唤醒魏谨,只见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他懒懒的睁开眼睛,眼神漠然。
沈惑心突的一下,陌生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他仍是唤了一声,带着自己都无从察觉的小心翼翼,“阿谨?”
魏谨坐起来,眼中带着一丝茫然,无心的一句伤得沈惑心口发涩。
“你是何人?”
沈惑站起身,问身旁一脸无措的老太医,语气平静的让人心颤,“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轻咳了一声,沧桑的声音缓缓道:“这种情况实属少见……殿下落水时,水力过于蛮横,应该是冲撞到脑子,导致失去了记忆。”
“多久能好?”
老太医捋了捋胡子,皱起眉头,“失忆症也许是暂时性,也许是一年、十年……或是终生伴随,哎,在下也不敢凭空断言。”
沈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看见床上的人,握紧的手又松开。
只要目及眼前人,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身后的太医躬身告退,“丞相大人,在下才疏学浅,未能帮到殿下,实在惭愧。”
其他人连同于莺莺也一齐退下,人既然醒了,便没他们什么事了。
此时,房间中,便只剩下两人。
风吹进窗口,洒落霞光,微微的扬起绿纱的帷幔。
徒留两人大眼瞪小眼,沈惑看着那双眼睛,悄悄掩饰起自己的情感,他轻声问: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面前的男子给魏谨的感觉并不差,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举世世无双,他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刺,点头道:“我记得,我是魏谨。”
“还有呢?”
魏谨皱眉思索了一阵,最终放弃,因为此时他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不记得了。”
“我姓沈,单字惑,字休远。”沈惑笑起来,眼中仿若盛着窗外那万顷绯红,诚心实意,“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魏谨低头想了想,抬头望沈惑,眼尾的笑意勾人心弦,嘴角却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抱歉,我没有朋友。”
眼看着那漫天飞霞渐渐黯淡下来,那人背后的夕阳余辉更衬得落寞,魏谨好像被逗笑了,他粲然一笑,笑容与昨日那般烂漫。
“本皇子要休息了,沈丞相先行退下吧。”
那淡漠的笑容,仿佛在沈惑心口上划了一刀,只是片刻,心脏上便鲜血淋漓。
待沈惑带上门,房中只剩下魏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扯出一个苦笑。
如果想要不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那就得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刃。
他不想死。
对不起,休远。
……
六皇子落水后,性情大变的消息几日内便人尽皆知,就连整日忙碌的皇帝也亲自来探望过。
谈吐有礼,气宇轩昂。
这是皇帝对魏谨的评价,有时刘公公会将他闲时所作的诗词拿给他看,皇帝越看越觉得此子才华不输他的兄弟,经常表扬和赏赐。
时间很快,几个月内,皇子之争便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在众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魏谨还在自家院子里吟诗作画。
只有魏谨自己知道,为什么没被他的“兄弟们”盯上,因为他变成“正常人”太晚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才学。
没有哪一位皇子,会分心对付一个诗人。
这也好,他乐得清闲,每天看看美人作作画,赏赏花赋一首风花雪月的诗,零碎时间玩玩萧。
他便不禁感叹,人生乐事,不过于此。
可这一天,不知是哪一位脑子抽了,居然把枪口对准了他,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