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三合一)(2 / 2)
何秋水看了一场血淋淋的实验,腿都有些软,有气无力的道:“它是不是死得其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觉得很恶心,呕——”说着她腰一弯,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严星河哭笑不得,转身找温妮要了风油精来,拧开盖子递到她跟前,“吸一口气。”
何秋水下意识就跟着他的指挥,深深吸了口气,风油精清凉的味道直冲脑门,顿时将喉间的恶心感压了下去,抬起脸来抹了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
“拿着罢,再闻闻就好了。”严星河无奈的摇摇头,眼尾微微翘了翘,有些想笑的意思。
何秋水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忙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风油精,风油精小小一瓶,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触碰,碰到他温暖干燥的手指,何秋水不由得顿了顿。
然后闻到了一股和风油精的刺激辛凉不同的味道,很熟悉,是自家洗手液的味道。
“多谢。”她垂下眼去,有些讷讷的说了声。
严星河抿了抿唇,收回了手,指尖轻轻一合,捻了捻,又笑了一下,将目光重新望向了院子中的花树,忽略掉了心里忽然出现的点点涟漪。
没过多久,温妮喊大家吃饭,已经是华灯初上,各家炊烟四起,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犬吠。
小胖在角落里大吃大喝,饭桌上摆满了一整桌的杯盘碗碟,没有酒,只有果汁,何天举着杯子向严星河道谢:“一来谢您赏脸,二来谢您帮忙,您是不知道哇,我看了一下那个实验的视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话音刚落,何曦就嚷嚷起来了,“我以后也要像严叔叔那么厉害,可以做很多很多的实验,超厉害!”
“那你也读医?”严星河笑着问他。
何曦摇摇头,“不了不了,我不喜欢当医生,太难了。”
“那就去读生物学和化学,物理学也可以,都很多实验可做的。”严星河笑笑,建议道。
何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何又招呼大家吃菜,这件事就过去了。
只是何秋水当天晚上难得的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从高台上摔下来的那一刻,天旋地转的,周围都是惊恐的尖叫和呼喊,然后“啪啦——咔——”的声音清晰传进耳膜。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骨头折断碎了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摁亮台灯,掀开杯子,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脚,见还是完好的,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惊魂未定的猛烈呼吸几下,在心里默念“没事的,都过去了”,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最后像失力一般靠在床头。
太难受了,她仿佛又体会到了刚受伤时的绝望,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的,可是在这个深夜,她忽然发现并没有,想起这件事,她依旧恐惧,依旧耿耿于怀。
可是那又怎么样,根本无济于事,谁让她真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呢?
何秋水枯坐了一会儿,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拽着被子又躺了下来,伸手关了灯,然后开始翻来覆去,再也没有睡着。
相比她的辗转难眠,严星河那边是一如往常,早晨七点准时起床,洗漱换衣服,然后开车路过小区的便利店时带一份早餐,去到医院在休息室里花三到五分钟解决掉,然后去诊室拿白大褂。
“这时候就很高兴我们外科不用收住院,楼上的兄弟们都分了。”他一边系扣子,一边笑着对正接了学生打印出来的病程记录在检查的林海道。
林海斜了他一眼,“过分了啊,骨科佬。”
严星河抿抿唇,无声的笑了一下,说实话,外科系统常常吐槽内科的同事只会写病历,但是到了被医务科因为病历书写问题拼命扣钱的时候,就很羡慕他们了。
同样的,内科系统的医生也经常diss外科的除了会玩手术刀外屁都不会,但到了病人出现各种问题需要请会诊的时候就又哥俩好了,谁叫病人可能拉不出来了呢?
“星河,我去看个急会诊,你帮我打印一下交班记录,就在桌面上,我一会儿就回来。”外科的同事路过办公室门口,朝里头喊了句。
严星河应了声,走去隔壁外科诊室打印交班记录,打印机咔咔的响,没多会儿便吐出一张印满字的纸来。
拿着还热乎乎的交班记录,严星河习惯性的开始检查,看了几行,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名字,“严克用”,愣了一下,这不是大伯的名字么?
接着往下看,主诉是“扭伤导致左膝关节疼痛肿胀,活动受限2天入院”,患者入院前两天在踢足球时扭伤左膝,伤后立感左膝关节疼痛肿胀,活动受限,随即回家休息,自行使用了云南白药气雾剂治疗后症状未缓解,为求进一步治疗遂来我院。
辅助检查:左膝正侧位X光片示:左侧膝关节髁间嵴撕脱骨折,关节软组织肿胀影。
严星河看到这里,忙拨通了自家大伯的电话,“大伯伯,我是星河,您现在在哪里啊?”
“呃……我在……”那头的人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些不愿意回答他。
严星河顿时就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心道,您给我等着,我马上让全家都来轰炸您:)
严星河在交班记录上看到了严克用的名字,急急忙忙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也遮遮掩掩。
最后用一句“我忙先挂了”就打发了他。
严星河越想越不对劲,大伯娘出差去了,两位堂姐又各有各的家庭,根本不住一起,这怎么办?
总不能他都住院了,家里人也还不知道罢?
他看了眼最后的处理结果,“转骨二科后续治疗”,忍不住眉头一挑,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又生恐自己真的搞错了,交完班要上门诊了,他还抽空特地用王冠的工号进了骨二科的住院医生工作站看了一下,入院记录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家庭住址是军区。
性别年龄之类的更是一模一样,肯定是他大伯没跑了,严星河最后又叹了口气,往家庭群里丢了个炸弹,“大伯伯住院了,踢球扭伤了腿,昨晚来看了急诊,门诊以左胫骨髁间嵴撕脱骨折收骨二科去了,应该要做手术。”
这下是一石激起三层浪,从老太太到远在花城工作定居的二伯严克农,还有在西北出差的大伯娘闫嘉,全都冒泡儿了。
各方纷纷发来慰问,严星河眼看着病人就要进来了,匆忙只回了一句:“没事的,小问题,大伯伯身体一直很好,术后很快就出院了,预后良好。”
然后就把手机收起来了,病人一个接一个进来,有伤了脚的,有割了手的,中途严星河还出了一趟急诊,前头某个十字路口发生了交通意外。
可惜的是,他和同事赶到现场后伤者已经昏迷,高速行驶的电动车装起人来,并不逊色于其他任何机动车辆,他们给伤者进行了压迫止血,又轮流心脏按压,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
遗体交给了在现场的交警,严星河跟交警交接好以后,跟同事们收拾好东西,登车回医院,离开时死者家属刚刚赶到,现场顿时一片嚎啕大哭。
严星河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然后就挪开了,这种事见得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心中不是没有恻隐,只是叹息更多。
“严医生,我们得顺路去时代花园接一个病人,独居老人在家里摔倒了。”跟车的护士接了电话,然后对严星河道。
严星河点点头,心说今天的事巧合怎么这么多。
等救护车停在了他所住那一栋楼的楼下,严星河已经大概知道这个摔倒的独居老人是谁了,“六楼,5601,左手边那套。”
同行的是小赵护士,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看他:“严医生怎么知道,科里也通知你了么?”
“……我也住这里。”严星河有些无语的应了声,然后抬手揉了揉鼻子,“这个老人的老伴儿去年过世了,儿子在国外,想接他过去被他拒绝了,平时家里只有他和保姆在,这会儿保姆可能出去买菜还没回来。”
不到十点,普通人家的主妇和保姆大概都还在菜市场,挑拣着新鲜的瓜果菜肉,有时候意外就会在这段时间里发生,比如老人摔了腿,婴儿碰了头。
果然就像严星河说的那样,老人只有一个人在家,“严医生,我家保姆……还没回来。”
“郑伯您放心,一会儿我在业主群里说一声,会有人转告她的。”严星河忙安慰他。
在路上严星河给老人做了检查,他是一个小时前在家里走路时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然后一脚踩空就摔了,臀部着地伤后感觉右髋部肿胀疼痛,站不起来了,赶紧打紧急120。
回到医院后立刻送去检查,髋部CT显示右股骨粗隆间骨折。股骨粗隆间骨折常见于老年人,所以又被称为生命中的最后一次骨折,“我通知您家保姆过来替您办个住院,您的孩子能赶过来么?您可能要手术了。”
“手术?”郑伯愣了愣,抓着严星河的白大褂问,“严医生,保守治疗不可以么?我觉得也没多痛啊。”
“您都站不起来了,还觉得没多痛呐?”严星河把片子拿给他看,指着一道骨折线,“您看看,您是这儿断啦,这叫右股骨粗隆间骨折,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跟您一样,不小心摔一跤,就摔成这样儿了。”
“至于保守治疗,也可以,但是通常需要卧床两个月左右,这个时候很可能会出现一些严重的并发症,比如说坠机性肺炎和褥疮,引发心脑血管意外,一般愈后非常差。”严星河温声劝道,“咱们这个手术是做的微创,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术后可以早期下地活动锻炼,减少了围术期出现的一些并发症及风险。”
“能早点好不好么?这样您小孩在外头工作也就不用太担心您了。”严星河最后笑着说了句,一转头,王冠下来了,“喏,这是我同事王医生,手术经验很丰富的,您大可放心。”
郑伯听说做了手术能好得快,立刻就同意了,“严医生,咱们这么久邻居,我信得过您,手术我做。”
严星河心里松了口气,招呼小杜医生道:“写张院内转运单,主诉写摔伤致右髋部疼痛不适一小时,辅助检查写骨盆CT示股骨粗隆间骨折,诊断是右股骨粗隆间骨折。”
说完他嘱咐郑伯先等等,马上就让人送他上骨二科,然后朝王冠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然后在门口停下。
“你们科昨晚收了个叫严克用的病人,是我大伯,帮我看着点他,他有高血压,别让他胡乱偷吃有的没的。”严星河拍拍王冠的肩膀,郑重其事的托付道。
王冠愣了一下,“……你逗我呢吧!?那可是军区司令员,有警卫陪着的那种,怎么可能……”
严星河一脸慈祥的看着他,“就是我大伯。”
王冠顿时就卡壳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哥们儿你们家什么家境啊,有矿啊?你不是说你爸是大学老师你妈家庭主妇么?”
“是啊,可那是我大伯啊。”严星河哭笑不得,谁会没事做把自家亲戚挂嘴上恨不得人人都知道的。
王冠愣愣的哦了声,又求证似的问了句:“亲的?”
“亲的,跟我爸同父同母。”严星河更加觉得哭笑不得了,“行了行了,你知道就行了,别给我宣传得满院都知道。”
王冠忙点点头,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哥们儿,你还是快点有主罢,毕竟这事儿早晚让大家知道,你小心让那些单身女同志们给生吞活剥喽。”
“滚滚滚,都胡说八道什么。”严星河斜了他一眼,抖抖肩膀把他的手抖下去,转头就去了自己诊室,一进去就被病人围住了。
忙碌的严医生万万没想到,王冠替他保守住了的秘密,他亲大伯给他宣扬出去了。
严星河去急诊了的事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严克用,又不是以后不干骨科了,八月一到他的急诊轮科也就结束了,于是严克用便以为自家侄子还在骨科。
于是等到十点多要去做检查的时候,他就笑眯眯的问护士:“小姑娘,你们这有个叫严星河的医生么,在哪个骨科啊?”
护士愣了一下,“您说严医生啊?严医生去急诊轮科了,要八月份才回来。”
护士也是跟他闲聊的,等电梯不是没事么,于是多问了句:“您认识严医生啊?”
“是啊,他是我大侄子。”严克用笑眯眯的,大大方方的就说了出来,“我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他忙我也忙,都不着家。”
这位住的是高干病房,早上交班时主任还特地提醒大家要注意,别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就尽量满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怎么这会儿……竟然是严医生的亲戚???
护士小姐姐按捺着内心得知惊天大秘密的惊涛骇浪,装作若无其事的送了严克用去做检查,回来以后实在忍不住了,跟同事说了一嘴,然后……
中午十二点多,严星河去食堂吃饭,却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他一看过去,对方立刻就挪开了目光,不由得心里一阵纳闷。
只有医务科的吴科长招呼了他一声:“小严,这边坐。”
吴科长是小吴医生的父亲,当初小吴医生就是他打过招呼以后才分到严星河手下的,名言让严星河把脏活累活都给他儿子干,真是天字号第一亲爹:)
“吴科,大家都怎么了,我……”严星河一坐下就开口想问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让大家看笑话了。
谁知道吴科长筷子一挥,“你脸上没得开花,是你开挂了。”
严星河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吴科长见他一脸懵,嗐了声,低声问道:“听说你大伯是军区的严司令?你出身高干家庭?”
“……您怎么知道的?”严星河吓了一跳,不会是王冠不小心说漏嘴了罢?
吴科长耸了下肩膀,“严司令来住院了,哦对,就在你们骨二科,护士送他下楼做检查的时候他主动问起你,还说你是他侄子,这不就大家都知道了么。”
严星河:“……”真是千防万防没防住大伯这个不确定因素:)
这时又听见吴科长问他是真的假的,他只好点点头,“真的,他扭伤了腿骨折了来看急诊,我也是早上交班才知道。”
吴科长闻言啧啧两声,真是看不出来啊,严星河原本就师从名师,年轻有为,加上生得又好,还没结婚,已经很惹眼了,现在再添上家世一项,可想而知会惹得本院多少单身未婚女青年芳心大乱呐。
严星河飞快的吃完午饭,趁着午休时间上十二楼,想看看严克用的情况。
才走出电梯,就看见何秋水趴在护士站的柜台边缘,歪着头跟小美和陈洋不知道在说什么,神秘兮兮的。
严星河一时好奇心起,悄悄靠近了过去,低声问:“三位女士,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嗷——”何秋水让他一吓,差点就跳了起来。
然后拍拍心口,惊魂未定的看着严星河,语气染上了几分薄嗔,“严医生,您怎么……怎么突然出现,吓死人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神秘?”严星河忍着笑,又看一眼何秋水,“你怎么在这儿,脚又不舒服了?”
何秋水忙摇摇头,“小美跟陈洋姐点了外卖嘛,我来送外卖,顺便跟大家说说话。”
小美这时看了眼严星河,解释道:“严医生,你上来看严司令的罢?我们刚就在说这事儿呢,没想到严医生来头这么大哟。”
何秋水闻言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背后说人的私事,还被当事人抓到了,真是太尴尬了。
严星河无奈的摇头失笑,刚点了下头,还没说话,就看见他大伯的警卫员小杨大步走了过来,“护士小姐,请问你们能不能给我领导换个病房?他不愿意一个人住。”
说着双手合十,求情道:“拜托你们帮帮忙。”
“小杨。”严星河叹了口气,叫了他一声,小杨一转身,看见是严星河,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身往回跑,“司令不好了!小严医生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只有严星河发出了一声冷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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