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4章(2 / 2)
蒋松鳞觉得挺突然的,黄百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何必如此着急?连大堂的沙发都没挨一下,就着急忙慌地上来验货?不似他的作风。通报的人又说,是黄百贯带来的那位女伴,着急想看,说是看一眼就走,急着去法租界做头发。
哦,蒋松鳞明白了,黄百贯身边那位,可不就是这三年来艳名震震,力压群芳的大上海名媛谭玉玲嘛?
蒋松鳞见过,他不仅见过,还深入地见识过。
大上海美人多,在谭玉玲出现之前,上海滩也从不缺美人,戈登路的百乐门,静安寺路的仙乐斯,齐名的丽都、大都会、高士满,哪个不是美女如云,环肥燕瘦,任君采撷。
谭玉玲出了名气,可不仅仅是因为这女人生得妩媚,还在于这女人她……不挑食。
上到五十多岁的依旧风.流帅气的黄百贯,下到刚进上海城老实读书的小年轻,从政界到金融界,从城南到城北,只要让她看上了,多穷酸的人都能做她的帷幕之宾。
按理说,这上海滩利益链条纷繁缠绕,剪不断理还乱,一旦牵扯其中,就像是落入了一个漩涡,最深处的水流怎么着也能把你给拽下去,溺水的人太多了,大家都不游泳了,可谭玉玲却在这汪深潭里游得很是畅快,甚至曾当着黄百贯的面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黄百贯也不追究,不怪罪。
这女人的本事,不小啊。
蒋松鳞和谭玉玲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不长,就三天,记得第三天的早晨,蒋松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谭玉玲坐在床边穿丝袜,她的腿很长,很白,没有一丝儿赘肉。
蒋松鳞爱极了这双.腿,恨不得给谭玉玲的腿上个保险,蒋松鳞当时挺疲惫的,他一晚上没歇,他已经三十了,常年的操劳让他早就不似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了,可是这美味诱人啊,让他忍不住想吃了又吃。
他搂着被子,环手想要去抱住谭玉玲的腰,谁料被谭玉玲温温柔柔地推开。
她说:“蒋公子,我瞧着这几天,你累了,愈发不比之前了,咱们,就到这儿吧。”
蒋松鳞没懂这意思,怎么着,他被甩了?他?被一个女人甩了?
之前便听说,从来都是谭玉玲甩人,她睡厌了,便不要这个男人了,开始追寻下一个目标,蒋松鳞以为,他是个例外,他以为,他能锁住谭玉玲的心。
他皱眉,反问眼前的美人:“你什么意思?”
谭玉玲笑得愈发猖狂了,她涂着血一样鲜红的口红,眼睛漆黑得像是无边的黑夜,她昂着头,头发顺着白皙的脖颈垂下,她笑了好一阵,才用手抚摸着蒋松鳞的脸庞,轻轻地拍了两下:“蒋公子,您在上海滩也待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晓得我的名声?那些看不惯我的人,说我是有轨电车,为什么?因为上的人够多呗,不过,我拎得清,情.爱这种事儿,从来不是女人比男人弱势。”
谭玉玲嘴角牵出一个淡然却妩媚劲儿十足的微笑,她对着蒋松鳞:“是谁先动了心,谁就是弱者,我的界限很清楚,贪欢归贪欢,动情归动情,蒋公子,你……越界了。”
每每想到谭玉玲和自己说的这番话,蒋松鳞就觉得郁闷烦躁,他觉得他输了,可偏偏,他对她又恨不起来,她说得如此明白坦荡,甚至在一开始就说好,不过是几日鱼水之欢,问他可愿意。
他当时是说愿意的,怎地到最后?是,谭玉玲说得对,是他越界了。
后来,蒋松鳞大抵也明白了,谭玉玲为何可以如此自如地游走在不同的男人床笫之间,因为她一开始就会说明白,两人之间的交情就仅限那六尺见方的地,下了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蒋松鳞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黄百贯和谭玉玲要来了,一个是老客户,一个是老相好,他得慎重。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他近几日都在熬夜,眼圈更重了,眼白处都是血丝,瘦了不少,两颊都快陷了下去,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十分俊朗帅气的,如今却……
蒋松鳞摇摇头,外头有人说了一句“人来了。”
先进门的,是谭玉玲,她带着特有的婉转好听的笑声,一路笑了进来,她的旗袍叉开得很高,这是定制的,按照她的话说,她的腿这么美,是该让大家多看看的。
不过,黄百贯没来。
“黄先生呢?”蒋松鳞挺意外的,黄百贯对谭玉玲的宠爱,整个上海滩都远近闻名了,亲自陪着谭玉玲逛街这种事儿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来看一颗价值不菲的钻石?
谭玉玲熟稔地往沙发上一坐,把披肩往下拽了拽,她那旗袍领口有个水滴形状的镂空,一眼看过去,风光扫尽。
谭玉玲朝着蒋松鳞笑:“你这儿,真热。”
蒋松鳞没接她的话茬,继续问:“黄先生不是说,要一起来看的吗?”
谭玉玲晓得他是对自己刻意冷淡了,只笑着说:“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老朋友,黄先生和人家聊天去了,这不,派了他的干弟弟陪着我。”谭玉玲朝着门口努了努嘴,门外果然站着一人,穿着西装,方形脸,手一直插在裤袋里,听到谭玉玲说到了自己,冷漠地回头朝着蒋松鳞点了点头。
谭玉玲也不客气,老相好既然不想和她调.情,便单刀直入吧,她懒洋洋地往沙发背上一靠:“钻石呢?拿出来,我看看。”
蒋松鳞还在犹豫。
谭玉玲冷笑了一下:“你放心,你一个大男人,单手就能把人家压着动弹不得了,这……我都是很清楚的,我还能从你手里抢了钻石不成,要不是这楼下有东西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也不必着急看了,着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