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4章（1 / 2）
同一.夜。
长白山下的夜似乎更深冷一些，星空距离手指尖很近,近到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揽到。
江望北让祁山抬了一摇椅放在屋顶上,这屋顶贫瘠，只有丝丝裂痕,他仰面躺在摇椅上,黑色羊毛毯子半挂在膝头，快掉落了,他也不管。
他在等消息。
七天前,敖瑾说的那棵大树下出现了一封书信，埋得不深，土是新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书信内容很简单，是让江望北在特定的时间去蹲守镇子上的一户人家,说是和刘天珠在广西哄骗当地女人割肉有关。
初看一眼,江望北有两处疑惑,一是敖瑾若是入了万灵洞,顺利了断前世,让胡春蔓复生，那这刘天珠的事也不需追究，不过下一瞬,江望北就想明白了，这只能说明，敖瑾在万灵洞里并不顺利，而且居然能指名道姓地说出镇上哪一户人家。
江望北细思觉恐,怕是这敖瑾，这几日都还潜伏在镇子上，就算不是日日都待着，也算是对镇上的动静了如指掌，可江家人，没发现，海家那个叫海迟的，耳清目明，也没发现。
其二疑惑处，就是刘天珠身在广西，这里地处东北，长白山东坡就是朝鲜半岛，两者岂止千里，怎会扯上联系？
其实在广西的时候，刘天珠伏诛后，江望北就对此人没太上心，可敖瑾一直在关心，这刘天珠从女人那儿割下来的肉去了哪里，不止一次地来问过他，说江海两家人清场的时候她敖瑾不在，别是发现了什么细节，故意瞒着她，后从江望北这儿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敖瑾也自己去探过几次。
不过江海两家人手脚都是麻利干净的。
江望北倒是后来和她解释过，说这刘天珠本就是个半吊子，红窟内佛、道、儒三家都拜不说，这四周溶洞里的东西也极为繁杂，佛家的经书，道家的甘露碗，零零碎碎摆了几屋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刘天珠不专业。
江望北又说：“就说她刘天珠的炼丹室吧，顶上阴刻的是佛家的‘卐’型印记，地上绘的却是道家的阴阳八卦图，如今的炼丹炉，多用铜制，她却还是摆着一个奇奇怪怪的青铜炉，她屋内架子上摆放的炼丹药物应该是按照《抱朴子·金丹》中的二十二种来准备的，可是另一个架子上，又零零碎碎摆了许多奇怪的药物，格格不入。”
当时敖瑾听完，只问了他一句：“哪些药物？”
“不知道，”江望北如实说，“祁山曾鲁莽打开过一瓶，说里头就是一些红色粉末，闻着一股怪味，有些上头，闻着就头晕，他就立刻关上了，倒是有其他人说过，听到那瓶子里头，有东西在跳。”
“是活的？”
“当时刘天珠已经被浸泡在盐水里就等着吐珠子了，大家都没把那瓶子里装的什么放在心上，只当是那不懂事的看错了，况且，红窟那么大，比这凶险的地方和东西多了去了，你可知道，刘天珠在后头的溶洞里，豢养了两条碗口粗的大蛇，一公一母，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它们正交颈缠.绵，比起那炼丹房里的东西，这样的威胁，在当时，才更值得注意。”
“我去看看那瓶子。”当时敖瑾说完就走，却还是被江望北拦住了，他眼神略黯淡，只说：“已经被销毁了。”
无用的东西，江望北向来不会多留一刻。
可江望北越想越是觉得，红窟里的东西越多，其实就越容易让人忘记某些细节，就像人在沙漠里行走，看到一棵树，一汪水，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这棵救命的树，记得这汪实则并不怎么甘甜的水，可如果把他丢到热带雨林里去，树和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刘天珠在红窟里添加的要素太多了，像是刻意的，像是一道道障眼法，倒是遮住了她原本珍藏和重视的东西。
江望北收到书信的下一步，就是找来了曾经去过红窟炼丹房的江家人，仔细问了他许久，追问他，到底有没有打开过他所说的里头有活物的瓶子，这人起初只是摇头，并不敢言，言辞铮铮，恨不得发起誓来。
还是江望北最后说了一句，畅所欲言，说什么都不怪罪，这人才敢细细说出实情。
他是打开过那瓶子，可那瓶子是个窄口大肚瓶，那瓶管口，只有一根手指头粗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看，里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但突然，里头窜出一个手指头，直接戳了他眼睛一下，吓得他立刻丢了瓶子，那瓶子瞧着是瓷做的，被他一丢，竟然没裂。
当时他立刻掏出了抢，对着那瓶子，唯恐里头的怪物会爬出来，可是就和那瓶子对峙了许久，那瓶子只偶尔滚动两下，扑腾几声，里头的东西也没出来，像是……出不来。
“像是出不来？”江望北听了便疑惑。
“是，出不来，”这人仔细回忆，一边想，这后背就是一道汗，“我摸到被我甩到地上的瓶盖，准备把瓶子盖起来，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捏着盖子，就往瓶子那儿爬，当时那炼丹房就我一个人，我想大声呼叫，又怕江堂主怪罪，怪我不听指令，擅自开了瓶子，便也不敢吭声。”
“等我重新靠近那瓶子，我才看清楚，那瓶口里，的确是一根手指头，是个小拇指，十分纤细，特别白，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我当时害怕极了，手脚都在打哆嗦，我就看着那只小拇指在瓶口使劲往外蹬，就和咱们想从井口爬出来一样，一下一下地往外面窜，可是瓶身里接连闷响，我怀疑，是这小拇指的下头，还带了其他的胳膊啊肉啊之类的，卡主了，让它出不来，我一闭眼一吸气，就赶紧把这瓶子给盖上了，谁也没告诉，也不敢告诉。”
“后来江堂主说要我们清理炼丹房里的东西，我实在憋不住，才说了一句，那瓶子里有活物，就被他痛斥了一顿，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再不敢提起。”“有个问题。”江望北冥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手指头卡住了，出不来，那是怎么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