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5章(2 / 2)
她退后几步,看着眼前这间屋子。
地处南边,是离卦,主火,暗示人在险难中,需找到攀附云云。
敖瑾抬头,攀附?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啊,干爹没教她这个。
罢了,还是用自己的办法解决吧。
敖瑾蹬脚,一跃扒上了二层窗户的窗台,她单手攀着,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掐着窗柩,狠狠一戳,直接把窗户的铁插栓给戳断了,窗户大开,她翻身一跃,进了屋子,却不敢乱动。
门上那道八卦图足以证明,这屋主人有些本事,若这里头有些机关,动静一闹起来,她虽然可以全身而退,却也暴露了行踪。
敖瑾贴着墙壁慢慢往里头挪,她记得谁说过一句,如果不晓得怎么破解八卦找到生门,那就贴着墙走,这样活下来的几率可能大些。
哦,是魏十镜说的。
好久没见到他了。
敖瑾有些分神,脚步却没停,屋子里黑黢黢的,不过她勉强看得清手边的东西。
指尖一凉,她似摸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退后两步,看了个清楚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间屋子,是一个巨大的诞新术实验场地。
那圆柱形的东西是玻璃做的培养缸,类似于红窟炼丹房里的窄口圆肚瓶,可这里的是透明的,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残肉是怎么成长为一只只手,一条条胳膊。
敖瑾看着满墙未长成的器官,差点吐了出来,她一扭头,刚好看向了墙的另一边,高架子上也摆满了一排半成形的头颅,有的缺少下巴,有的少了左脸,还有的头发先长了出来,飘在玻璃罐里,像是一团黑色的海藻。而旁边那田字格架子上,堆放的都是未成形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唇,这些以后都是要安到那头颅上的吗?
敖瑾忍住心中不适和恶心,这里没有成形的头颅,她只能渐渐去拼凑,看着这诸多未成形的器官加起来,敖瑾眼前似浮出一个模糊却又完整的面庞。
底下突然传来了人声,楼梯口渐渐透出丝丝微光,敖瑾下意识地往窗口一靠,不过底下的人并没有上来,像是有好几个人在争吵。
“您也是做大事的人,那日我家老爷伤了您,也是无心之失,您又何必抓着这一点不放呢?况且,您三年前擅自行动,一把火烧了万灵洞,毁了我们老爷的全盘计划,这一点上,我家老爷伤您那一掌,也不过分吧。”
另一个男声说:“其实,我们老爷也知道,您是心急邀功,如今俩边都冷静下来,许多事情,还是能谈的。”
之前的声音又说:“魏十镜这一逃,就像是钻入黄河里的泥鳅,一下没了踪影,可无论他去哪里,如今他对小少主正上心,您的目的,也不过是利用小少主搜集九尾,再哄她交出九尾给您,我们的目的,也是利用小少主,吸引魏十镜自投罗网,说起来,咱们的目的差不多……是一样的,对吧。”
片刻无声。
敖瑾大胆贴上楼梯,凑着耳朵去听,像是有笔划过纸张的摩擦声。
立刻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七天?为何又要让我们多等七天?”
又是写字的声音。
“当真?”这人声音充满了猜忌,“你让我们带这么多人来,若是跟着你入了万灵洞没抓到神兽,反倒是全折在里头了,这算谁的?你又如何确保,你造的那些破烂玩意,能过得了万灵洞外围守卫的眼?”
一声极为沙哑的声音传了上来:“破烂?呵,你们上来,我带你们看看,我造的到底是什么破烂,东北附近,不是江家的人就是白家的人,这全国各地,也没少你们魏家的眼线,只有西南那块你们忌惮当地两大家族,不敢过多染指,我为了弄到这么些漂亮女人的肉,可是想尽了办法,从广西运来的,让你们七天之后来,也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看,没了魏家,我照样可以把持万灵洞。”
他们要上来了。
敖瑾立刻摸到床边,翻身吊在窗外,又轻轻阖上窗户,纵身跃上房顶,消失在了夜里,当晚,她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在镇口树下埋了封书信。
至于具体的时辰,她则是按照包可爱的“五金俱全”的办法推算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望北居然会派人先来,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
大火是从二层楼里燃起的,第一声爆裂声传来的时候,敖瑾一直猫在屋顶,她站在最高处,眼看着屋子里的人就像是洪水一样一下四散涌了出来,她原本是想等着明日七点他们齐聚二楼的时候一网打尽,现下好了,抓都抓不回来了。
可有一个人,她便是追到死也不能放过。
便是这在长白山底下利用诞新术造假的罪魁祸首。
敖瑾在屋顶盯了七天,足足七天,都未见这人真容,只晓得他日常出入都是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说话十分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
倒是这屋子里的外地人,越来越多,按照那夜她听到的,这些人应该都是魏家人,能被派来的,多半也都是换了骨之后的活人,若要抓全了,凭敖瑾一人之力,怕是看顾不及,只能借着他们齐聚屋内的时候,让江望北带人一锅端了。
可如今,火势愈演愈烈。
而这四散逃开的人里,没一个身形和那皮斗篷的人相似。
人还在屋子里?
敖瑾只能逆着人流冲进了火场,里头浓烟滚滚,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她继续上二楼,果然看到有个佝偻着身体的人在拼命扒拉着这些玻璃罐。
他回头,似乎看到了敖瑾,略惊讶,只粗着嗓子说:“搬罐子啊!都搬罐子啊!”
敖瑾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走。”可这一握,却让人心立刻凉了半截,这人的胳膊像是没有肉一样,只有细细的一根骨头,握在手里,像是一捏就能捏碎了。
纵是这样,这人依旧颤着手反推了敖瑾一下,吼道:“替我把东西搬出去,不然,我就打你手板心。”
敖瑾愣了一下,从小到大,敢打她的人不多,随口把打手板心挂嘴上的,只有一个人。
敖瑾忽而冷笑了一声,拖着这人就轻易撞开了窗户出去。
刚落稳,敖瑾就看到了赶来的江望北,大火把这片天空烧得和白昼似的,照得江望北面光火红。
敖瑾只看了江望北一眼:“你还知道来啊。”
江望北语顿,只说:“严格来说,我并未违反……。”
“严格不严格还算个屁?”敖瑾扭过头,“你疑心病重,这事之后,我也不会再信你,咱俩本来也没有什么生死约定,日后,各走各路罢。”
敖瑾说完,像是老鹰提着鸡崽似的,双翅一展,直接提着这人往南,只等着背后的火光黯淡下来,才顺势俯冲进密林,双手一松,眼看着这人骨碌碌滚到一堆枯枝败叶上,敖瑾落地,捡了根树枝去想去挑开这人的斗篷帽子,这人忽而沙哑着声音说:“小少主真要看我的容貌吗?”
敖瑾手没停,枝丫已经勾上他的帽檐,这人又说:“劝小少主三思,其实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何必非要看个清楚?岂不是伤了自己心。”
敖瑾忽而垂下手,眼眶微红:“姨妈,我一直很信你。”
“对啊。”这人似乎在笑,她笑着笑着昂起头,斗篷的帽檐很大,林子里月光朦胧,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笑完了,笑得畅快了,才说,“所以我骗了你啊,你若是不信我,我怎么骗你?我又怎么骗你骗了八十多年呢?我的……好侄女。”
她伸手,慢慢拉下帽子,她的手指纤细得可怕,像是一架骷髅。
只待敖瑾看清了她如今的样子,她才忽而一笑:“看清了吗?满意了吗?”
敖瑾张嘴:“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