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0章(1 / 2)
魏十镜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他脚累,脑袋累,心里更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停下,可越是往天池走,风雪越大,白茫茫的大雪遮天蔽日得像一张大网,把整个长白都笼罩了起来。
他不敢再爬快了,再爬快了,他可能就迷路了,他便整个身子都爬附在地上,五根手指头像是爪子一样,抓着前头的雪往前挪,他想着,这样一寸一寸地挪,总不至于踩空,也不至于迷路了,他是必然要去找敖瑾的,走上去也好,爬上去也好,还是这样挪上去也好,他都是要去的。
头又痛了,这次的痛是一股刺痛,像是有无数根发丝细的针扎着他的太阳穴,扎着他的脑仁,他把头埋进了雪里,也许雪的冰冷可以暂缓他的疼痛。
可貌似没用,他的头更痛了。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鸟叫,这一声鸟叫一响起,魏十镜的脑海里就像是有一个大钟在咣咣咣地敲,无数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穿梭。
“岑镜,小瑾与你不同,我知道你俩难以割舍,可我为万灵洞的洞主,就得为大局考虑,我本该杀了你的,可你没做错什么,在万灵洞这三年,你也算是老实本分,你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你姓魏,我洗了你的血头玉之后,就会放你出去,长白之地,你再不得跨入半步,除非,天池干涸,昆仑倾覆,六月飞雪,黄河断流,否则,你来一次,死一次,明白了?”
“还有,小瑾是混交兽的这件事,我与鳌婆瞒了三百余年,当初我救回小瑾,便知道这颗蛋是凰鸟和麒麟的孩子,昆仑是容不下这样的孩子的,我和鳌婆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才抹去了小瑾的原形,她为在绞藤树林里救你,一时性急,便露了双翅,日后再为你又露了什么,混交兽一旦现世,昆仑自会引天雷活活将她劈死,为了她,我觉得,你也应该远离这个地方。”
“岑镜,你放心,小瑾的血头玉我也会一并抹除,关于你的一点一滴,她一丝都不会记得,包括自己的翅膀,她也会忘记,你要弄清楚,只有我和鳌婆才是真正能护着她的人,我已在长白设下一道屏障,就算她将来真的现了原形,长白立刻会飘起大雪,刮起大风,风卷云涌,昆仑看不清这里,天雷自然不会劈下来,换做你?你又该如何护她?以你这一身捡来的玄武骨挡在她面前吗?”
胡春蔓,这是胡春蔓的声音。
魏十镜知道了,他似一切都想起来了,他猛地睁开眼,却发觉身边的风小了许多,那绵密似糖霜的雪温柔地落在他的手背上,雪也小了。
魏十镜努力昂起头,他远远地看到天池上头的云变得又稀又薄,月亮似乎快出来了,而鸟叫声却未停歇,愈叫愈狂,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不对,胡春蔓说的是什么来着?风雪是拦住天雷的屏障。
魏十镜挣扎着爬起来,他膝盖有些冻麻了,站不直,他便跪在地上拼命往老虎背的尽头爬,他一边爬一边大声喊:“小瑾!”
***
天池周围都是褐土,北边一块突出的岩石像是一个老虎头,虎爪前伸,虎尾低垂,像是一只猛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波澜起伏的天池。
老虎头上,站着俩男人,这俩男人身形相差甚大,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可这两张脸,却生得一模一样,他二人相互搀扶,瑟瑟缩缩地站在方寸之地,腿肚子止不住地颤。
而他们眼前,便是一只一层楼高的大鸟,说是鸟吧,这鸟没有羽,双翅覆满了鳞片,长尾似蛇,传说麒麟的尾巴便似蛇一样,这只鸟未展翅,便可悬停在老虎头的前头,偶尔张开喙嘶鸣几声,像是在恐吓这俩人,总之,听了让人十分害怕。
俩男人其中那又高又瘦的似再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摧残,双膝朝着大鸟一跪,一阵哆嗦,才说:“南边,单昆往南逃了。”
另一个人听了,先是愣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南边?”继而立刻跪下,也跟着说道:“对的对的,往南逃了,我们也只是魏家普通的朱雀骨,是单昆,他为了自己一人逃走,让我们所有朱雀骨变成他的模样在长白山四散逃了,游散多日,我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单昆已经打道回秦岭了,您现在去追,也还来得及啊。”
这大鸟似听得懂人话一般,先是展翅往后退了半丈,突然又扬翅上前,对着这俩人狠狠地嘶叫了一声。
这瘦高男人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俩真没撒谎啊,您要找的是单昆,我们俩不过是个顶包的,求求您了,您已经掳了那么多朱雀骨的人走了,足够您撒气了,放了咱们俩吧。”
这话音才落,突然见着一人影从直接奔上了老虎头,这是魏十镜,从远处看,只觉得这只鸟巨硕无比,可凑近了才看清,这只鸟浑身都是红色的鳞片,坚不可摧,尾梢还燃着一簇红色的火苗,天池四周,都是四处都是焦黑的痕迹,这应是这大鸟打斗时候留下的。
“小瑾。”魏十镜对着这大鸟喊了一声。
一声嘶鸣。
魏十镜抬头,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月亮了。
“你回去!”魏十镜抓紧了老虎头上的一块岩石,这里风极了,加上这鸟见了魏十镜后,开始不断地扑棱起翅膀,卷起的风沙涡旋成一小股龙卷风,迷得魏十镜都有些睁不开眼。
魏十镜就闭着眼继续喊:“这风雪是你阿娘保护你的屏障,如今快散去了,月亮要出来了,你会死的!你快回去!”
“小瑾,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骗你,你信我一次,哪怕最后一次也好。”魏十镜努力睁开一条缝隙,他伸手,想要推一下鸟翅,把她推回去,可才稍微碰了一下,他的指腹就被燎起一个大泡。他抬头,看着月上最后一缕薄云也在慢慢散去,他顾不得其他的,只恨不得直接把敖瑾给拖回去,便想伸手再推,却摸上一个冰凉的物什,像是玉石一样,他睁大了眼,看到这只大鸟在用自己唯一不会炙伤人的鸟喙轻轻地摩擦着他的手心。